在四大鬼將中,我對魑魅最不了解。她一來不愛吃火鍋,二來神神秘秘的,誰也說不清她的背景。
但有一點很明確,她確實是個努力用功的好卷王。
不過三五日後,她就調查出一些頭緒。
其實也是因為蓁蓁尚小,要做的事情卻太大。人多眼雜,怎麼可能不敗露?
更何況,剩下那些達官貴人也不是傻子,被耍了第一次、第二次……總會察覺不對勁。而根據這群人素來的軟弱自私,向魑魅告發蓁蓁,希望得到一條活路也不奇怪。
隻是他們並不清楚,在所有鬼將中,最怨恨極端、最不會放過活人的,就是魑魅。
落在普通鬼軍手裡,不過挖心而死。鬼卒行軍注重速度,沒有個人私仇,不會刻意折磨,反而死得痛快些;然而,落在魑魅個人手裡,死狀可謂淒慘無比。
當我被魑魅提溜到營帳時,就隱約看到了帳前幾個血肉模糊的玩意兒,尚有一口氣在,卻無手無腳,在地上蠕動爬行,暗紅血跡蜿蜒如蛇。
魑魅依舊黑紗裹麵,從麵紗之後露出怨毒至極的眼神。
看我望向那幾個權貴,她森冷嘲諷道:“我最恨告密者和背叛者。”
“明明是人,卻為了自己活命出賣同胞,將人族逃命唯一的希望告訴我。”魑魅轉動手腕,一股黑氣彌漫,像絲帶般攀附到幾人身上,融入血肉之中,深深抽緊,發出腐蝕性的“滋滋”聲。
地上幾個血肉人彘抽搐起來,被割掉舌頭說不出話,隻能從鼻腔中發出不似人類的哀號。
我隻瞥了一眼,就將視線重新移到魑魅身上。我覺得這姑娘一定能和瘋子教主相處融洽,都是喜歡用殘虐泄憤的扭曲變態。
“可讓我惱怒的是,明明是鬼,卻和活人勾結背叛尊上。你說這樣的鬼,是不是罪無可恕?”幾縷黑絲帶像觸手般在地上蠕動,將我包圍在中間,躍躍欲試想勾上我的身體。
可我卻沒有半分慌亂,因為我賭她一沒證據,二不敢隨便下手。
蓁蓁被出賣,是因為她就在南楚,要轉移民眾必須和活人們接觸。但我始終待在鬼蜮,知道我向外傳信的唯有蓁蓁,而小姑娘絕不會出賣我,也一定沒有被抓。
想也知道,如果魑魅抓到了蓁蓁,何必在這裡嚇唬我,直接告到鬼王那裡去了。
所以,魑魅隻是合理猜測:蓁蓁是我養大的孩子,如果鬼軍中有泄露情報者,必然是我。而我作為全軍唯一火夫,深受眾鬼歡迎,是除了諸位將領外,對行軍情況最為了解的厲鬼。
但猜測隻是猜測,她沒有證據,就連我被抓到右路軍來,也是瞞著雍難偷偷做的。
這是我認為她不敢妄自下手的原因之一,我畢竟在雍難麾下,她這樣做算是越權。更何況,她雖然不怎麼來火鍋店,卻也應該知道,我和鬼王關係不淺。
否則以魑魅殺伐果斷的暴虐脾氣,怎麼拖到現在,卻始終沒有真正下手呢?
“若真有背叛尊上者,自然該以死謝罪,”我順著她話說下去,“隻是小的不明白,魑魅將軍為何要帶我來這裡,專程與我說這些話呢?”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與我裝糊塗?”魑魅冷笑一聲。
我轉動手上佛珠,無比誠懇道:“小的生來愚蠢,煩勞將軍指點迷津。”
“覺得自己有靠山便有恃無恐?薩寧,你信不信,就算我在這裡殺了你,雍難也不會與我計較?”隨著這句陰冷至極的話,地上幾縷黑絲帶抬頭纏繞,迅速腐蝕小腿鬼氣。
無法形容的灼燒劇痛傳來,絲帶纏繞身體越來越深,幾乎要斷了我的雙.腿。
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一些屑人、邪神或鬼怪以為可以用痛苦讓我屈服。
笑死,你以為自己是第一個這麼乾的嗎?不如猜猜看,你的前輩都成功了沒有?
摧毀身體的酷刑,看著十分嚇唬人,卻著實卑劣可笑,隻能彰顯拷問者的無能,尤其我還是一個厲鬼,哪怕全身都被腐蝕,隻要還剩一縷鬼氣,得到補充後就能原地恢複。
我垂下眼眸,一言不發,不掩臉上不屑,這樣魑魅更加扭曲瘋狂。
我願意和翰月、雍難交流,是因為他們雖然魔怔,卻還能正常思考交流,但對著魑魅,我卻懶得開口,因為你無法說服一個瘋子。想要解脫這個可憐的靈魂,隻有徹底殺了她。
“魑魅!”
終於等到了,我抬眸看去:雍難怒氣衝冠從天邊飛來,周身鬼氣瞬間遮蓋了半個營帳,連每根頭發都凝結怒意,虯結扭曲,無風自動。
他們吵了起來——
“你莫不是被他迷暈了頭,這麼明顯的證據都視而不見?”
“有證據便去找尊上,誰許你動我賬下的人!”
然後,吵著吵著,他們打了起來。
我:……
雍難飛到天上前,揮手捏斷了我腳上的“黑絲帶”,沒有束縛後,小腿慢慢恢複原狀。我看了眼旁邊尚且痙攣的幾根人彘,歎了口氣,幫他們徹底解脫後,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兩股黑氣在天上打得不可開交,每一次碰撞都帶著驚心動魄的力度,連下方山脈大地都為之震動。
這邊是黃泉鬼將真正的實力,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他們凶悍到要把對方腦漿都打出來?就像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手下鬥成這樣,九幽鬼王還能耐得住性子,半點沒有露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