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自己觸手,並不是特彆疼。
尤其抹過芥末後,火辣辣得什麼也感覺不出,被咬掉尖尖的腕足在我懷中蠕動,吸盤反複開閉,仿佛有些委屈。
吃掉一小根而已,我還有幾十根更大的腕足,全部鋪開能占據整個木屋。
但自己吃自己這事,還是深深震撼到勞倫斯的三觀,連泰瑞斯都更加沉默。
“不,不是……為什麼,等等,你能變異?”勞倫斯決定把重點放在核心問題,而不是我的個人愛好。
“自從世界末日以來,每天都有人變異。”我眨了眨眼睛。
勞倫斯皺眉:“我知道,但他們變異後都瘋了,無法保持人類思維,會攻擊任何出現在視線內的生物。”
殺戮、吞食、繁衍……變異種腦中隻有這些東西。
“那你見得還不夠多。”我低頭又啃了一口芥末章魚,認真道,“雖然萬中無一,但變異後保持理智的個人仍舊存在。概率極小,隻要基數夠大,總數也不會少。”
比如克萊夫,作為創世紀顆粒的發明者,他掌握不少機密數據。基地實驗體轉化率要比外界高很多,卻也僅僅維持在千分之二,其中大部分還是d級變異體。
但架不住實驗體基數太大,他們做實驗時,是將兩三萬人聚在一起,總有十幾個成功的,運氣好點,還能收獲幾個c級或b級的變異體。
像我這樣單獨進行實驗的人,享受的是vip待遇。
勞倫斯噎住了,他獨自流浪那麼久,確實沒見過一個成功變異體。
何況對方說得信誓旦旦,雖然抱著自己觸手啃這事,顯得腦子有問題,但看對方說話做事都有條理,不像徹頭徹尾的瘋子。
“行吧,這與我無關,”勞倫斯摸了摸下巴胡渣,冷漠道,“黎明已至,我們也該分道揚鑣。”
我們並沒有堅持跟隨,以免引起勞倫斯進一步戒備。
等勞倫斯離開小木屋,我們拿出通信設備,向基地發送情報,並等待局長下一步指示。
[跟住他,不要動手,看他和誰接頭。]
克萊夫指令很快下達。
追蹤是泰瑞斯的強項,作為恐龍變異體,隔著幾公裡,他都能嗅著勞倫斯氣味追過去。
金發男人趴在地上,雙眸轉為金棕豎瞳,帶著無情與冷酷,就像頂級獵食者追擊獵物,在嗅聞氣息時,鼻子也隱隱異變成蜥蜴的模樣。
我又想起他變成完全體時的殘暴瘋狂,不由按了按太陽穴。
被一根根咬斷觸手真是個噩夢,尤其在陸地上和泰瑞斯搏殺,後者就是個無情的殺戮機器。
“這個方向,應該是往火石基地去了。”泰瑞斯冷聲道,無機質眼珠轉動,視線落在我身上時,依舊帶著嗜血渴望。
我沒當一回事,雖然打不過泰瑞斯,但想徹底殺了我,他還做不到。
因為章魚特彆會逃跑!
火石基地……我陷入思考,那是得克薩斯州最大武裝基地,由一位陸軍上將統帥。
末日之後,白宮早就失去對各州控製。
不止州政府各自為政,有武裝力量的將軍們也自立為王,直接快進到戰國時代。若不是野生變異體威脅太大,各個基地之間早就互相撕咬起來。
火石基地就是其中一個,聽聞薩特將軍將基地管理得井井有條,加上得州民風彪悍,武德充沛,倒是隱隱有出頭之勢,理所當然進入克萊夫的特殊監控名單。
泰瑞斯和我都有權調閱機密文件,包括特工們之前針對火石基地的詳細調查。
總部資料中不僅有火石基地的結構布局,甚至連裡麵各方勢力都標明清楚,包括重要人物的履曆、性格、愛好、行為模式,就差沒把薩特將軍內褲顏色寫清楚。
在情報方麵,咱老板還真不是吹出來的。
泰瑞斯和我對視一眼,決定開車繼續趕路,前往火石基地。
怎麼?他勞倫斯去得,我們就去不得?
越野車在洲際公路上顛簸奔馳,我在副駕駛位置上打盹,仰頭躺著,用遮陽帽擋住大半張臉,堅持不懈和悶葫蘆搭話。
“修博士說,變異時間越久,思維會越向變異方向靠攏。在基地時,我每天都要泡澡,還越來越喜歡吃海鮮。”
吃海鮮也就算了,克萊夫在物質上對我極為縱容,哪怕我要吃藍鰭三文魚和帝王蟹,他都會弄來。偏偏我不喜歡這些好東西,隻愛吃小魚、蟹、蝦和貝殼生物。
後來一問才知道,得,藍環章魚就愛吃這些,它們本體非常小,也就能捕捉這些禮物。
“我在想,再這樣下去,豈不是終有一天我再也離不開海水?”
“隻是心理影響。”悶葫蘆終於屈尊降貴開口,我精神一振。
泰瑞斯平靜沉穩道:“你的身體並不缺水,不會像真正的藍環章魚一樣,離開海水就活不了。”
眾所周知,章魚看起來嚇唬人,但其實是寵物界著名“暴斃王”,稍有不慎就死給你看。
“你隻是精神上渴望海水,可以克服。”說完這句話,泰瑞斯又不吭聲。
我挑了挑眉,好奇道:“那你呢?我看你眼神,越來越想放開殺戮吧?”
泰瑞斯不回答,越野車上再次恢複沉默。
正當我又昏昏欲睡時,身旁男人冷不丁說道:“大部分恐龍並不嗜殺暴虐,它們是自然界生物,不是人類。”
我頓了頓,明白泰瑞斯言外之意。
自然界大部分動物,都是為了生存才大開殺戒的。等獵取到足夠吃喝繁衍的食物,哪怕獵物在眼前手拉手跳舞,它們都懶得抬眼皮,恐龍也是如此。
隻有人類這種生物例外,他們為了殺戮而殺戮。
“想不到你還是哲學家,”我摘下遮陽帽,對泰瑞斯笑笑。
正午太陽曬得人頭暈,哪怕我一動不動在副駕駛位置上裝死,也依舊感到渾身倦怠難受。
泰瑞斯轉動方向盤,駕駛越野車往另一個方向看去,我當時並沒有發現,等車停下來時,才看到不遠處碧波萬頃的海水。
“怎麼開到墨西哥灣來了?”我茫然問道。
“你身體不舒服,渾身無力?”
我“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