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邪神這種事,弄得不好,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連累整片星域都要倒黴。
好在這片區域因為海盜盛行,附近早就沒有行政星,加上今天的剿滅行動,商船都被趕走。即便出了岔子,也不會影響到普通人的生活。
然而我身上的壓力依舊不小。
僅僅召喚貝塔-289星係的邪神,那是純粹找死,所以必然要同時召喚宇宙暗麵,與之抗衡。
我深深吸了口氣,從作訓服中拿出那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頭。
宇宙暗麵對我有特殊興趣,平時即便不響應祈禱,也會順便聽一兩句。
我割開自己的手指,看著暗紅鮮血從指尖冒出,滾圓似一顆顆血珠子,落在那塊光滑的石頭上。手指緩慢劃過石頭,將鮮血一遍遍塗抹於表麵,口中念誦讚美邪神的禱詞。
如果這些都無法吸引祂,我自然還有殺手鐧。
“吾主,我看到了那份資料,還有迦樓羅……您很清楚,迦樓羅去了哪裡……”
我告訴哥爾密斯,自己知道迦樓羅的下落。這並非詐唬的謊言,我確實有猜測。
迦樓羅非人非機械,她是從死亡文明中孕育出的亞空間生物,聽到我們的召喚而來。
在那段陌生的記憶中,迦樓羅最後化為飛船形態,但她是活著的,船頭那尊詭異的黑女巫像才是她的模樣。
我記得伊甸空間站的首席科學家告訴我,迦樓羅很可能是宇宙意誌的殘留。
每一個宇宙死亡,對於宇宙內的文明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但對於宇宙本身來說,它們實際上也不想死亡。
迦樓羅出現的時機很巧合,且一心一意都想延續宇宙生命。如果不是走向滅亡,人類已經無路可走,伊甸空間站絕不可能和來路不明的迦樓羅合作。
可惜,他們當時已經彆無選擇,迦樓羅是最後的救命稻草,科學院將“火種”托付給她,同時奉上所有的頂尖科技、幾億份基因庫,文明曆史記載等等。
即便迦樓羅撕破空間,最後抵達一個荒涼死寂的世界,這些東西也足夠重建一個文明。
可誰會想到,這些精心籌謀最終打了水漂,這個世界的人類走向星際時代,迦樓羅消失在曆史迷蹤中。
她真的消失了嗎?
我認為並沒有,她對複活自己世界的執著,已經達到瘋魔狀態。她當初之所以被捕獲,也是因為撕裂空間導致能量不足。然而當她蟄伏於宇宙暗處,休養生息那麼長時間,所收集的能量會達到一個什麼程度?
擁有強悍力量的非人生物,攜帶一個文明的科技與曆史,對帝國充滿仇恨,與我有關係……
迦樓羅是誰,不是一目了然?
石頭上的血跡仿佛被什麼吞噬,光滑表麵恢複一片潔淨,很快泛出一行血字:你私自查看了那份資料?
“不然呢?”我嗤笑道,表情有些悲涼茫然,“所以,你就是迦樓羅。”
什麼是邪神?或者說,什麼是神?
星際人類不相信神靈,他們認為古典時期的神話,無非是先祖的想象故事。就算真有神靈,也不過是更強大更神秘的某種亞空間生物。
玫瑰軍團篤信自己的神靈,但如果從一開始,他們就被騙了呢?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宇宙暗麵”,星際世界根本是無神論世界,突然冒出一個真實存在的神,怎麼看怎麼奇怪吧?
再聽聽祂的教義:世間萬物有始有終,吾主是一切的終結者,隻有終結這個老邁墮.落的舊宇宙,才會有新宇宙誕生,進入新的循環。
嗬,祂若不是迦樓羅,我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給她。
說起來也是可笑,宇宙暗麵把我隨手扔給白玫瑰將軍,本就帶著懲罰的意味,祂挺希望我改過自新,能完全忠誠,但我卻交了一份固執己見的答卷。
不,我甚至直接“背叛”了祂。
“我早該猜到,雖然我不會被你汙染,但我卻依舊是血肉之軀,可以被殺死。”
宇宙暗麵可以讓我切下自己的腦花煎著吃,又或者讓我像一隻被剝了皮的羊羔,吊起來活活流血而死。或者,更簡單一些,直接讓玫瑰軍團幫我“忠誠”。
但祂卻始終沒有真的傷害我。
前兩次我搞砸事情,和祂頂嘴,陽奉陰違,卻始終沒被殺。
因為祂需要我活著。
祂為什麼需要我活著?因為她就是迦樓羅,而我是唯一殘留的“文明火種”。
我捂住臉龐,渾身顫抖,發出近乎瘋癲的低笑聲。
“我真是愚蠢,竟然能忽略這麼明顯的事實。我自認為是一個穿越者,莫名其妙穿越到玫瑰軍團的戰場上,為什麼軍團從沒追究過我的來曆?”
即便對於明天就會死的耗材而言,沒必要刨根問底,那麼,之後呢?當我活過數次戰鬥,一步步升到中層軍團,甚至成為瓦爾將軍的助理後,為什麼依舊沒人調查我的底細?
如果我真是一個穿越者,我的背景根本禁不住調查,因為我就沒有背景。
“玫瑰軍團裡沒人對我的來曆有異議,隻有一種可能,你親自下令,讓他們閉嘴。或者,最開始就是你親自將我投放在戰場上的。”
“為什麼?”我喃喃問道,“為什麼要為我營造虛假的幻象?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真相?”
石頭上的字跡越發血腥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