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苑察覺到他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微笑:“鬆開手,彆這樣,好不好?”
周述時第一次看她這樣對自己微笑,隻對他自己,雖然隻是微微上揚的唇角,可那些糖分超標的頓挫感,就是重重的砸進了他的心裡。
周遭空曠而安靜,再沒有了任何人,他準確無誤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光。
怎麼會有人的眼睛裡有光?像是一個不屈而堅韌的靈魂,欲破殼而出。
那道光。
是他的救贖。
從一開始就是。
周述時的眼神依舊沒有溫度,卻恢複了澄明。
像連綿幾日的大雨,終於穿越了時空的枷鎖,從過去而來,勾連起細細密密的網,生生勒進他的血脈裡,隻靠一束光,戛然而止。
他驟然鬆開掐住程露瑤脖子的手,拽著她的衣領往旁邊使勁一扯,動作粗魯又蠻橫,程露瑤痛得悶哼,狼狽的朝著地麵撲出去。
遊絲般的生命回籠,她劇烈的喘息著,眼淚鼻涕一起流,細皮嫩肉的千金小姐,哪兒受過這種罪,她緩過來後瘋了一樣的尖叫:“周述時,你這個瘋子!瘋子!啊.....”
嗓門兒尖銳高亢,痛徹心扉,聽得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前後不過幾分鐘,像一場腥風血雨席卷而過,程露瑤爛泥一樣攤在地上,滿臉痛苦。
周述時始終盯著岑苑,茫然,無助,他迫切的像是個想要尋求溫度的孩子,此刻他才明白,他有多渴望那道光。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劈裡啪啦的炸裂開,心臟猝不及防的劇烈跳動。
岑苑當然不知道他現在心裡的一切百轉千回,她是真的嚇壞了,雖然早就知道這人的脾氣上來屬於不管不顧的那一種,卻沒料到竟然肆無忌憚到了這種程度。
他的意識裡,絲毫沒有後果這兩個字。
或者說,他壓根不畏懼任何後果。
一開始也隻是因為本能衝上去想要製止最壞的結果發生,卻沒想到他真的乖乖聽話放開了手,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種一瞬不瞬盯著她看得模樣,一係列的轉變有些銜接不起來,讓岑苑壓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始終沒說話的那個男生突然從後門邊也走了進來,開口:“都還不趕緊滾?怎麼,還想留下來繼續找死?”
整個過程中,這個人才是最淡定的那一個,他對於周述時的反應,從始至終沒有半點詫異和意外。
岑苑認出,這人是在冷飲店的那個凶神惡煞的大塊頭。
大塊頭這句話說完,程露瑤那些人才像是如夢驚醒一般,互相攙扶著逃也似的踉蹌著從一班教室跑了出去,期間撞歪了不少前排的桌椅,又是一陣驚天動地。
好在,雖然旁邊就是老師辦公室,可周五教職工大會,整個樓頂除了他們空無一人,更不會有其他人聽到這裡的聲音。
大塊頭拍了拍周述時的肩膀,目光彆有意味的看了眼岑苑,然後沒所謂的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周述時已經恢複了常態,那種懶散的冷淡重新回歸到他的眉目之間,扭頭朝大塊頭點了點頭。
教室裡麵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氣氛就急轉直下的變了個模樣。
先前的劍拔弩張恍如一場夢。
危機解除,岑苑的心思也平靜了下來,她的視線掃了教室一圈,看著亂七八糟的桌椅,皺了皺眉頭,有點泄氣的輕輕“啊”了一聲。
周述時的目光在她抓著自己胳膊的雙手上遊移,聽見聲音,漆黑幽暗的雙眸重新看向她皺在一起的小臉蛋,收斂神思輕聲問:“怎麼了?”
岑苑剛想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握著人家的胳膊,急忙鬆開,後退一步,掩飾尷尬的撓撓頭:“值日生的值日算是白做了,這爛攤子得我們收拾了。”
周述時輕哼一聲,思緒壓根不在她的話上,眼睛掃過自己胳膊上那幾道細細長長的紅印,眼角微挑,薄唇輕抿。
半晌,他不敢置信的笑出了聲。
自嘲,慶幸,恍然,苦澀,甜蜜。
第一次五味雜陳。
原來,他終究是個不例外的凡夫俗子。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了很多心理變化的描寫,都是隱晦的,有跡可循的,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小可愛都能看懂一路走來時哥所有的掙紮,否定,起伏,變化和認命。
但是我想表達的已經都在字裡行間了。
嗯,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心情好就是個好日子,那就祝大家所求皆所願,所盼皆所喜,從今天開始,所有聽到的,都是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