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刀刃如同飛掠的閃電,噴湧的鮮血在陰森的小巷裡盛開了血色的花。
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米蘭達終於明白了詭譎之霧曾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那個人可以是你。’
‘也不必是你。’
另一邊,百米之外的屋頂,石砌的煙囪旁邊。
操縱著烏鴉盤旋在迷霧中的羅炎,親眼見證了小巷中發生的一切。
凶手最終還是沒有逃脫死亡的宿命,亡靈煉金術師的傳奇以米蘭達的名字終結,成為另一段傳奇的鋪墊。
雖然很遺憾沒能回收邪神使徒的信仰之力,讓這筆飛來橫財被什麼也沒乾的聖西斯吸了過去,但相比起那可怕的儀式走完最後一步棋,這已經算是皆大歡喜。
“看來結束了。”
羅炎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笑意。
多虧了魔王大人的背後努力,不算和平的迷宮總算恢複了平靜。
然而正當他以為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的時候,一道深紅色的血柱卻是衝天而起,洞穿了重重迷霧,從那陰森的小巷直插迷宮四層的穹頂!
灰蒙蒙的白霧漸漸被染紅,一道道黑色的閃電纏繞著深紅色的血柱肆意遊走,像枯樹的枝杈,又像撕開空間的裂縫。
羅炎的臉色微變。
“什麼情況?!”
小巷中。
終於如願以償殺死米蘭達的梅爾放聲大笑著,那聲音充斥著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癲狂,又帶著逐漸理解一切的釋放與歡愉。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原來……是我。”
瘋狂。
錯亂。
而又有條不紊。
那並非是虛張聲勢的獨白,而是穿過迷霧的他真真切切地看見了那藏在混沌中的真理。
這個世界是由陰謀構成的。
所有看似無關的細節實際上都可以串聯在一起。
每個人都是棋子。
包括他自己。
看不見的手操縱著一切……而這隻手就是千變萬化的諾維爾,同時也是無所不能的聖西斯。
起初那不斷開合著的嘴唇隻是重複不著調的瘋言瘋語,而沒過多久那絮絮叨叨的呢喃便化作了晦澀的詩——
或者說咒語。
“……死亡在墳墓中盛開永不凋謝的花,真理的種子永遠在懷疑的土地上發芽。”
“貓頭鷹在枯萎的樹杈下倒掛,蝙蝠佇立在白晝之上的十字架,夜晚航行在暴風雨中的是沉沒的燈塔,巍峨不動的是暗礁之下的探險家。”
“所想即為真實,所見即為虛假……”
關於死亡的陰謀被他寫成了一首詩,作為獻給支配一切之神靈的祭品。而那詩篇的本身,則來自於他耳旁的絮絮低語。
他已無法分清那是誰的低語。
或許是諾維爾。
又或許是他自己。
盤旋在空中的烏鴉落在了屋簷上,俯瞰著血腥的小巷。
透過那漆黑色的眸子,羅炎看見一道道靈魂正從梅爾騎士長的口鼻以及瞳孔中釋放,融入到那深紅色的光束中。
羅炎的表情微微錯愕。
一個人的身上怎麼可能寄宿這麼多靈魂?!
不是——
這玩意兒還能存著的嗎?!
至少在羅炎所掌握的知識裡,那不是超凡之力能夠輕易辦到的事情。哪怕是神靈,所能掌握的也不過是信徒的靈魂而已。
也就在這一瞬間,羅炎突然意識到了一種可能——
這家夥不隻是亂抓人而已。
甚至連凶手都是他自己?!
傳說中的那個米蘭達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死在這裡的隻不過是第N隻可憐蟲而已。
從梅爾騎士長身上抽離的魂魄證明了他的猜想。
作為祭品飛往空中的靈魂隻有十二道,並不是傳聞中的二十七個受害者……而這其中甚至還包括剛死不久的米蘭達。
至於那二十七個受害者,也許是死於意外,也許是被其他人謀殺,隻是最後都被算在了米蘭達的頭上。
那包括米蘭達在內的十二個死者,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這個瘋子……”
就算在地獄,也沒有這麼玩的。
對於那已經飛向空中的十一道靈魂,羅炎無力乾涉,這些人已經死去了太久,早已經失去了憑依的軀殼。
不過——
這兒還有一個新鮮的。
“蘇醒吧!我的仆人!”
沒有時間可以猶豫。
拔出魔杖的羅炎果斷將魔杖指向小巷,一道翠綠的光芒不偏不倚的命中了米蘭達的屍體。
妖冶的綠焰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席卷了整具屍體!
而就在那洶湧的火焰將其血肉吞噬的同一時間,米蘭達已經飛向空中的魂魄也被硬生生扯回了其殘缺的亡骸。
回歸憑依之處是靈魂行為準則的第一優先級。
這無關於力量的強弱,而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之一!
“……你將成為不羈的幽魂!再沒有什麼能束縛你!”
短短數個呼吸
的時間,米蘭達的屍體化作粉齏散去,並被穿過小巷的風帶向空中。
飄散的骨灰並沒有就此消匿在風中,而是在那濃稠的白霧中漸漸顯現出了薄紗似的輪廓。
不同於一般的亡靈召喚。
幽靈雖然脆弱不堪,但能夠免疫絕大部分物理傷害,並且能最大限度地保留死者生前的精神力以及記憶。
不過相對的,並不是所有屍體都能被轉化成幽靈,必須死者生前本身就具有不俗的精神力。
漂浮在空中的米蘭達猛的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