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搖了搖頭,明顯誤會了什麼的卡穆思索良久,接著開口說道。
“其實迷宮核心對我們來說也沒那麼重要。”
希諾愣了下。
“可是——”
“舊的核心已經碎掉了,新的核心才安放兩個月,你無非是損失兩個月的時間而已,但卻可以得到一個龐大家族未來繼承人的人情。”
卡穆將手放在了希諾的肩膀上,看著沉默不語的後者,笑著拍了拍他寬闊的肩膀。
“我親愛的弟弟啊,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你得學會做交易,用非核心的利益換取核心的利益,你得學會被彆人利用,但又不讓自己成為彆人手上的刀。這些可是貴族的必修課,本來應該你自己去思考,不過看在我是你親哥的份上,我就教你一招好了。”
說著,他將希諾拉到一旁,耳語吩咐道。
“她不是想弄死他嗎?”
“你彆傻乎乎的自己上手,給她創造一個機會就好了。”
……
另一邊,魔都郊區的荒野,一匹高大的幽靈馬牽著漆黑色的馬車,停在花崗岩磚鋪成的馬路旁。
一名約莫十二歲的少年站在那高大的幽靈馬旁邊,伸著脖子左顧右盼,好像在等著誰。
他的模樣清秀,皮膚蒼白細膩,臉上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圓潤。那頭深紫色的短發柔軟而卷曲,剛剛沒過眉毛,一雙紫到發黑的眼睛總是睡不醒似的眯著,隔遠了看上去就像一隻溫順的綿羊。
一件小巧的黑色鬥篷披在他的肩膀上,一枚銀色的紐扣印在領口,露出白色襯衣領口的脖子白的就像紙一樣,纖細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
雖然這兒是整個地獄治安最好的魔都,即使是哥布林都遵紀守法且講禮貌,但這樣的孩子一個人站在這兒著實不太常見。
偶爾從街上路過的魔人頻頻向他投去視線,有好奇,有不懷好意,卻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隻因那匹幽靈馬所散發出的氣場實在不尋常,就如同成千上萬具奔騰在戰場上的屍骸!
不過有趣的是。
如此一匹嗜血如命的凶獸,對身旁的少年卻溫順的像隻貓咪一樣。
在那匹幽靈馬的旁邊來回踱步,少年頻頻看向手中的黃銅懷表,眉宇間漸漸浮起了一絲憂慮。
還沒回來麼……
就在他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的時候,空中忽然劃過一陣嘹亮的蝙蝠鳴叫。
看到那群出現在頭頂的蝙蝠,他總算是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
數不清的蝙蝠墜落在地麵,幻化成了一名約莫十六七歲、穿著漆黑色洋裙的少女。
薇薇安·科林。
看著平安無事歸來的姐姐,南孚·科林鬆了口氣說道。
“姐,你終於回來了。”
薇薇安·科林一語不發,臉色陰沉的就像家中老宅後花園的石碑,隻是伸手拉開馬車的車門,提著裙擺坐了上去。
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南孚沒忍住打了個冷顫,什麼也不敢多說,乖乖跟在姐姐的後麵也上了車。
車門關上。
漆黑的車廂淩空而起,融入了魔都的夜晚。
看著閉著眼睛一語不發的薇薇安,後背緊貼著椅子的南孚咽了口唾沫,感覺姐姐心情好轉了些,這才小聲試探著問道。
“咱爸……真出軌了?”
他還是無法相信。
那個總是將母親放在第一位、不管什麼事情都會紳士地詢問母親大人意見的父親……居然會在外麵養情人!?
這裡麵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不隻是他這麼想。
直到幾十分鐘之前,他的姐姐薇薇安也是這麼想的。然而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她聽見那個男人對教士的傾訴與懺悔之後煙消雲散了……
曾幾何時,在她的眼中,她的父母就是地底下最好的父母,無可挑剔的模範夫妻,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羨慕的對象。
她不止一次在夢裡想過,她未來的丈夫也應是這麼一位善解人意、溫柔得體的紳士——至少得有她尊敬的父親大人一半好。
然而現在,回憶著那些夢的她隻想嘔吐,甚至於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吐過一回了。
為什麼?
那家夥為什麼要瞞著所有人!
難道媽媽對他還不夠好嗎?!
甚至不隻是外遇,他還在外麵有個孩子,和彆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發現父親窮的有點兒誇張,好奇那個男人把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於是拉上弟弟悄悄跟在了他的後麵……恐怕直到現在為之,他們一家人都還被蒙在鼓裡!
十六年來生活在幸福的繈褓中的自己就好像是個笑話,所有美好的回憶都在此刻變成了最醜陋的傷疤。
薇薇安咬著牙,眼眶裡擠出了一層水霧,不過很快就被她咬著牙硬生生憋了回去。
麵對弟弟膽怯的眼神,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比出軌更遭。”
南孚陷入了沉默。
沉默持續了良久,他才小聲問道。
“……對象是兩個?”
感受到殺人的視線射來,南孚立刻把嘴閉上了,甚至還雙手捂了上去。
看著被嚇壞了的弟弟,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不將情緒遷怒到同為男人的他身上,將先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包括父親和神甫的談話。
包括那個男人對自己親生骨肉的匆匆一瞥。
至於決鬥的事情以及自己之後與德拉貢家小兒子的密談,薇薇安則選擇性地隱瞞了。
因為那不重要,更沒必要讓他知道。
她會自己處理這件事。
聽完姐姐的陳述之後,南孚沉默了許久,臉上也帶著無法接受的表情。
他擱在膝蓋上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接著又握緊,不斷地重複著這一動作,就像他掙紮的內心。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騙我們,而且足足騙了我們十幾年!他既然有放不下的人,既然愛到無法自拔,厚顏無恥的說著那些肉麻的話,那就去娶她啊!乾嘛要把母親牽扯進來……還有……我們……”
薇薇安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篡緊的拳頭捏的發白,仿佛全部的仇恨都宣泄在了那緊扣著的指甲上。
她好恨!
恨那個滿嘴謊話的騙子!
恨那個將她對這個世界所有一切美好幻想全都破壞殆儘的人!
南孚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握住了姐姐擱在膝蓋上的拳頭,用認真的聲音問道。
“姐……回去以後,你打算告訴媽嗎?”
他覺得這樣不好。
當然,這不是說他的母親就應該被蒙在鼓裡,而是他希望給父親一個機會……由他自己去和她說清楚情況。
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
身為孩子的他們不應該參與進去。
薇薇安深深吸了一口冰涼的晚風,讓心中躁動的情緒冷卻了下來,接著用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
“暫時不用……”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什麼,他能想到的東西自己同樣能想到……而且領悟的遠比他快的多。
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智,她都遠比這小鬼要成熟的多。這不僅僅是她的自負,同時也是他們身邊所有人共同的評價。
她的母親總說,她就像她的爺爺凱撒·科林一樣,不但天賦過人,還有足夠的勇氣與魄力,日後一定能成為和他爺爺一樣偉大的吸血鬼親王,乃至巴耶力陛下的左膀右臂。
薇薇安毫不懷疑那就是她的未來。
科林家族總是在誕生一位強勢的家主之後,接著誕生一個懦弱的草包,不過很快再下一任又是吸血鬼中的豪傑。
隻不過她沒想到,自己這輩子要辦的第一件大事兒,居然是替那個窩囊的父親擦屁股……
看著冷靜下來的薇薇安,南孚悄悄鬆了口氣,但對上那冰冷的眼神,他又情不自禁的將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你難道是想……”
薇薇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所以呢?”
南孚咽了口唾沫,顫聲道。
“姐,這樣真的好嗎?”
“什麼好不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薇薇安的語氣一如既往冰冷,而這也讓南孚愈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她是認真的!
“可,可他好歹是咱哥——”
“閉嘴!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需要一個莫名其妙的哥哥?!”薇薇安用幾乎咆哮的聲音吼出了這句話,就像一頭發怒的母獅。
看著那露出在唇邊的駭人獠牙,南孚被嚇得立刻閉上了嘴,戰戰兢兢地不敢說話。
或許就如爺爺說的那樣,他像他的父親更多一點,每到關鍵的時候就會變得猶豫不決。
也正是因此,當他得知自己有一位可靠的大哥的時候,他的心中其實並不都是對父親不負責任的不滿以及對母親的心疼,其實也是有一點兒自私的喜悅的……
總歸這一切並不是他那位素未謀麵的大哥的錯,甚至於那個人同樣也是受害者……
該被譴責的是瞞著所有人的老爹。
不過看姐姐的眼神,他知道她心意已決,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那,那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薇薇安的眼睛忽然危險地眯了起來,湊到了他的麵前。
“我親愛的弟弟……你知道告密者的下場嗎?”
南孚一臉恐懼地往後挪了下屁股,後背死死貼在椅子上。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從他身上看到了令人厭煩的影子,薇薇安嘖了一聲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起來。
“你最好不是。”
她得調整一下情緒。
一會兒彆讓父親看出馬腳。
漆黑的馬車駛向了墓園中的古堡,腐朽而奢華的古舊門樓上響起了烏鴉的鳴叫。
同一時間,德拉貢家族的次子對大墓地的魔王發起決鬥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幾乎傳遍了魔都貴族的圈子。
一場兩個人的決鬥居然牽扯到了三個家族……這注定是一場不同尋常的較量。
魔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生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了,一雙雙好奇的視線紛紛聚焦在了兩個當事人身上。
甚至還有好事者開盤坐莊。
更誇張的是,兩位當事人都還沒到競技場,勝負的賠率都已經出來了。
僅從賠率上看,明顯是德拉貢的小兒子勝算更高。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
每逢換季必感冒,我都病出經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