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離世(1 / 1)

你覺得生命是什麼? 夏若蘭看著姐姐夏如蘭滿身鮮血的屍體時,心中叫囂著的不是悲哀,不是傷痛,而是這個充滿哲學的問題。 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霞。 一個人從嗷嗷待哺的幼兒漸漸長大成人,有了強健的體魄和保護自己的力量。 中間會有很多人付出心血來培養那個柔弱不堪,一碰就碎的弱小生命。 沒有意外,沒有疾病,沒有災難的平平安安度過十幾個春秋,這要積攢多少世的氣運才能僥幸在這殘酷的環境中活下來? 這樣艱難的成長之路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為什麼不珍惜呢? 姐姐,你擁有著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為什麼要輕言放棄呢? 死後萬事空,不求你活的轟轟烈烈,但你隻要活著,對於愛你的人就是安慰和希望。 即使她這個有著重活一世經曆的人也不敢輕言死亡,不敢不對生命抱著最虔誠的敬畏之心,姐姐你為什麼就敢輕生呢? 腦海中回想著夏如蘭最後不舍的,留戀的眼神,想著她嘴唇開開合合,始終念叨著“孩子”兩字時的無奈和極致的悲痛。 夏若蘭憋在胸口的一口血終於還是沒忍住,一口吐了出來。 劉文麵色難看的扶住夏若蘭的身子,“悠悠,悠悠,你清醒清醒!”他一邊叫著夏若蘭,一邊伸手拍著她的臉。 剛剛夏若蘭的樣子太嚇人了,目光空洞,麵無血色。 本來他們在和夏老頭對峙,誰也沒注意到夏如蘭的情況。 人群騷動時,夏如蘭已經拿著刀陷入了瘋狂。 她仰天大笑,近乎癲狂地看著夏家的人,“你們不想我好過,不想我的孩子好過,你們也彆想好過!一個個狼心狗肺,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是我傻,把你們當人看,你們就是一群附在糞便上的蛆蟲!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狼!” “嗬,嗬,把我往絕路逼。你們也彆想好過!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老夏家斷子絕孫!詛咒你們夏家人不得好死!” 夏如蘭眼睛漲紅,臉色卻是慘白若死鬼。 劉文見過這樣的人,一般人到這樣的狀態算是必死無疑,救不活了。 偏偏臂彎中的女孩不覺,她大驚地跑向夏如蘭,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奪下夏如蘭手中的刀,一邊嘴裡不停地安慰著。 可劉文知道,沒用的。 這時候的人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仇恨絕望的世界出不來了,對外界沒感覺了;即使她不做出過激的行為,這麼激烈的情緒波動後很少有人能清醒過來。 他小心地接近夏如蘭,怕她傷害到悠悠。 果然,還沒待他們靠近,夏如蘭已經將刀插進自己的心窩了。 夏若蘭抱住倒下的夏如蘭,鮮血糊了滿身滿臉,渾然不覺。 她隻是呆呆愣愣地抱著夏如蘭的身體,大腦一片空白,再也沒有其餘動作。 周圍一片尖叫聲,村民們不約而同的和她們保持了一定距離,圍繞著不敢上前。 就這樣,夏若蘭抱著屍體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夏如蘭的屍身涼透。 劉文看著夏若蘭的狀態實在不對勁,隻能上手打了她的臉想讓她回神,真是心疼死他了。這倒黴的回門,真是個討人厭的習俗,就應該讓那個傻弟弟下旨不準出嫁女回門! 看著夏若蘭漸漸恢複了神采,夏家人和周圍的村民同時鬆了口氣。 夏若蘭吐出了那口血,逐漸覺得好受多了,終於不再那麼憋悶了,可當胸腔中的那口氣出來,隨即而來的便是無邊無儘的悲痛了。 懷中已經冰涼的屍體,是她這一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親人。 雖說夏若蘭剛來到這個時空時,已經是她待在夏家的最後一天了,但是她真切的關心和愛護讓初來乍到膽戰心驚的夏若蘭放下了一些心防。 那個夜晚,即將離開的姐姐,將她最後的一些乾糧塞進她的嘴中,小聲的給她介紹著這個家中的人情冷暖,滿含不舍卻又無可奈何地拍著她的頭說,照顧好自己,等姐姐找到時間回來看你。 後來三年裡,她回來的次數雖然不多,但那一片拳拳愛護之心卻讓她感覺格外溫暖。 “若蘭,拿著這點錢,這是我偷偷從孝敬銀子裡藏下的。自己娶買一些女孩家的東西,哎呀,你個不省心的丫頭,針線活怎麼這麼醜!” “若蘭,姐不在時,你可要多長個心眼,咱媽心思淺總被其他房的人拿捏,你可得小心彆被人賣了還不知道,到時姐去哪兒找你?” “若蘭長大了,姐才多長時間沒回來又漂亮了,對了,我跟你說,女孩子要格外小心的保護自己……” “若蘭,你以後想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呀,姐姐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哎,你這個小妮子真是急死人了,都這麼大了怎麼在這方麵一點竅都不開呢?” …… 那些絮絮叨叨的叮囑,似乎猶在耳邊。 每次回家,她都幫著她收拾屋子,洗被褥,擦灰塵忙碌的不行。 她勸說她休息一會,她不僅不答應,還開心地說,“比起伺候彆人,給你這個搗蛋精收拾東西我高興!” 每次的離彆之際她都會很不放心地說“照顧好自己,等姐姐回來!” 那我以後把自己照顧不好了,你還會回來嗎? 夏若蘭的淚水已經迷蒙了雙眼,心中的痛無法排解,她隻能一步步無意識地向前走,似乎這樣無目的的前行就能走出心中的那片泥沼。 在那迷蒙處,能看見姐姐曾經樂觀向上,積極陽光的笑容;也能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 於是被請來李家村的官差就看見了這樣一副場景。 一群人跟在一個滿身鮮血,抱著一個屍體的姑娘的身後,姑娘左邊站著一個男子,右手邊一個小男孩拉著她的袖子大哭。 夏若蘭此時沒有彆的想法,她隻是不想讓姐姐死後還和夏家人糾纏在一起,想想都膈應人。她要給她找個位置好的,向陽的,風景漂亮的家。 然而,終究是力不從心,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遠。隻是漸漸感覺體力不支,呼吸不暢,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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