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劉家的路上,夏若蘭和劉文都很沉默。 劉文心想這氣氛可真尷尬呀,自己要不要找點話題聊?可是兩個人有什麼共同話題呢? 要不要問問什麼時候去鎮上租房?唔,這個話題不行,聊兩句就沒的說了,那樣更尷尬,那還不如不說話。 呃,聊夏如蘭的事可能多聊幾句,但是吧,萬一踩雷可就麻煩了。 想著上午夏若蘭那一斧頭劈山斷海的氣勢,劉文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當初自己是多眼瞎啊,居然還覺得她應該是個溫柔的女子還送她一隻兔子。嗬,要不是沒錢當初就應該送隻母老虎過去。 夏若蘭想著自己的心事漸漸和劉文越走越近。 劉文看著夏若蘭靠自己越來越近,有些不自在的偏移幾步,這村姑也真是的,光天化日的走這麼進乾什麼? 當初也有小娘子向他示好,那也沒有這麼不含蓄的,這,這還在外麵呢。 夏若蘭走路因為分神所以沒有注意到劉文的小動作。兩人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間距離再次拉近。 劉文瞥了旁邊那故作深沉的女人一眼,哼,又想接近小爺占小爺便宜?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他清了清嗓子,好提醒一下旁邊那個得寸進尺的人自己已經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了。 結果旁邊那人還是低垂著頭裝深沉。 這就過分了哈,自己是絕對不會對一個鄉下丫頭有好感的。更何況夏若蘭接連兩天突破他認知極限的操作已經不被他劃分為女人的範圍了,她更適合做自己小弟。 嗯,仔細想想收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當小弟還是很新鮮的。 看著身高還不到自己肩膀的“小老弟”,劉文很是滿意自己重生後的第一個擁躉。 既然小老弟都已經裝了一路的深沉低落了,身為大哥的自己怎麼也該關心一下自己小弟的情緒,還是配合的問一問吧。 “咳咳,你這一路情緒都不太高啊,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劉老大哥文問。 夏若蘭的目光輕飄飄地從劉文臉上掠過,沒心情說話。不想搭理這個人。 她沉默不語。 嘖,這小弟有些飄呀!自己都親自詢問了居然也不適可而止?就她那麻雀大的腦袋能想出什麼深奧的問題? 夏若蘭心裡實在是憋悶,轉頭看看身邊的人。 這人即使是個孤魂野鬼,據她的分析,也應該是個古代的孤魂野鬼,不會出現自己這樣的水土不服的狀況,興許和他說說也能開解開解自己?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呀?你說我爹有兒有女,有妻有子的,他為什麼,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我祖父,甚至是拖上我們一家子來喂養夏才那個蛀蟲。” 比起夏大伯那什麼事隻考慮自己小家的自私鬼夏若蘭最厭煩的人卻是和她沒什麼交集的夏小叔夏才。 夏大伯再怎麼占自家便宜都是有限的,無非就是你多做些家務,我少做些;你耕地更快些,我多休息一些的小便宜。有時候夏若蘭都懶得和他計較,隨他去。 可是夏小叔不一樣,每次回家來就拿走一二兩銀子。那些銀子哪裡來的?除了一家子共同努力耕作賺到的田地產出,更多的卻是夏家其他三兄弟外出做工賺得的。 夏恭和夏喜兩人還好,就近做工,每天拿個十來文錢回來。有時私藏一兩文或是買些什麼彆的東西,夏家二老也不會說些什麼,因此兩房過的日子還算寬裕。 可是他們一房卻不一樣,夏發每半年甚至是一年回家一次,其餘時間都是在外麵打工。每次回來能給夏老頭5兩到10兩銀不等,但是都是整銀,除去他出門必須要準備的幾百文錢的花銷,他基本上沒給過錢氏什麼私房錢。 錢氏帶著兩女一兒吃著大鍋飯,每天還要乾繁重的活,時不時還需要忍受大房二房的偷奸耍滑。這些夏若蘭都可以忍,但真正讓夏若蘭和夏家其他人離心的是夏如蘭被賣的事。 那年的事她現在還是記憶猶新。那一年年頭不好,地裡產出差了些,夏發也因為一個失誤被罰了銀錢,雪上加霜的是夏才正好趕在當年下場科考。一家人愁雲慘淡,家庭會議一場接一場,彼時還是個天真的農家姑娘的小若蘭是真的無憂無慮全心信任著自己的父親。 直到姐姐夜裡抱著她哭了一整個晚上,她也是懵懵懂懂。 最後父親麵色沉痛的跟家裡人宣布夏家所有人的決定時,夏若蘭隻覺得天都塌了下來,當天晚上便高燒不退,之後就是夏若蘭來到了這個時空。 懵懂的小若蘭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這個家,理智的夏若蘭卻不會。她逼著自己成長,逼著自己不顧一切,急眼時她甚至操過刀子和人拚過命,這才讓母子三人在夏家有了喘息的機會。 “姐姐沒有去世前,我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過的還不錯,隻是被迫走了一條更加曲折的路。可是當姐姐的屍體躺在那裡,我沒辦法再欺騙自己,更沒辦法原諒他。”夏若蘭回憶起那段讓人窒息的經曆,感覺腸胃抽搐的疼。她蹲下身,將臉埋在臂彎中,蜷縮起自己。 “他就那麼喜歡他的好弟弟,喜歡到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呀?我們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是血脈至親!姐姐去世他們也會難過痛苦,可是當初為什麼就能那麼狠心?” 劉文看著眼前說話已經有些顛三倒四,憤怒痛苦到麵色扭曲的人有些沉默。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很顯而易見的答案,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事事表現得精明強乾的人會為這樣一件事苦惱多年。 “因為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劉文輕聲給出了夏若蘭答案。 看著夏若蘭抬起的迷茫的小臉,劉文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因為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劉文再次說出這句已經在心中回轉千百遍的話,腦海中想起那人麵無表情地坐在涼亭,亭外雨聲瀟瀟,她回頭輕聲和自己說,“你要知道,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包括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