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閒一笑,不用想,她也明白落安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她對他的性子早摸得一清二楚。不過,現下她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等落閒主動問,女弟子已經一一向落閒道來。
原來那日,謝開顏用法器偷走的不是千機幻圖,而是鎮壓在千機幻圖內的術法古祖殘卷。
術法古祖的殘卷。
落閒瞳色微深,這殘卷如今就在她的魂海內。她能安穩躺在這裡,看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當夜所有山峰中的人全部被吸入殘卷中,本來千法宗宗主他們正在籌備九階陣法和術法鎮壓殘卷,沒想到殘卷竟是靈氣一天比一天平穩。
就在一個月後,殘卷莫名其妙消失了,所有人全部掉了出來。
修為稍高的,資質稍好一點的弟子並未受到太大影響,隻是靈根對靈氣的感知度確實下降了很多,緩一陣也就沒事。
而像落閒這種四靈根,或者三靈根的,受到的傷害最大。有的體內靈氣紊亂,修為受損,有的直接傷了筋脈。至於落閒出來時更是早已昏了過去,落安一直守著人,直到送到新安排的房間也沒有離開過。
說到落安,女弟子單手托著下巴,道:“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落安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不過我也說不上來有什麼不一樣。”
“落安情況如何?”
女弟子搖頭:“他無礙。落安資質太好了,除了臉色蒼白了點,沒受什麼大問題。不過,那位,”
女弟子壓低聲音,靠近落閒,小聲道:“一個多月前偷溜過來,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說是大衍皇朝小公主的謝開顏。聽說她被吸進去之後,嚇得不輕,竟然用出蘊含了大乘修士三擊的玉佩,想強行衝破出來。”
謝開顏。大衍皇朝的小公主,如今大衍太子的親妹妹,難怪連和五皇子已經互定情意的淩翎在她麵前這麼討好。
“真是愚蠢,術法古祖的東西,能是她想破就能破的?你猜怎麼著?”女弟子聲音中帶上幸災樂禍。
落閒順勢問道:“怎麼了?”
她確實希望大衍皇朝的人多死一個算一個,可謝開顏不能死在這裡,否則即便有再多的理,大衍皇朝的怒火根本沒人能承受。
“她發動的攻擊撞上了術法古祖留在殘卷裡的術法,攻擊悉數全部反彈,她受了重傷。可惜沒死成,真是身份高貴的小公主,身上的防禦軟甲竟是硬生生受了大乘攻擊,保住她那條命。”
“這不,方出來,應天宗的人火急火燎就帶走了。好像隔日,大衍皇朝那邊就來人了吧。”
“至於殘卷,他們說,術法古祖的殘卷估計就是這樣毀的。如今殘卷靈氣全消,一點痕跡也找不著。好歹也殘存了萬年,指不定讓大乘攻擊轟成渣了。”
說是這樣說,其實很多人心裡麵都明白,至今還需要九階陣法壓製的術法古祖殘卷,怎麼可能是簡簡單單的大乘修士攻擊就摧毀的?
不過除了這樣,他們實在想不出為什麼殘卷會突然消失得乾乾淨淨。千法宗宗主確實懷疑有人繼承了傳承,可連前任千法宗宗主尚且不敢肖想的傳承,誰有那個實力?誰會有資格?
他暗中觀察了所有從殘卷中出來的人,沒一個弟子符合條件。落安因為資質讓他懷疑了一下,然而在知道落安就是越陽宗劍鋒峰主新收的那位弟子後,這點微末的懷疑徹底消散。
如此一來,不如直接對外宣稱術法古祖殘卷可能是讓謝開顏毀的,這樣大衍皇朝說不定還會多給他們點補償。
和落閒聊了幾句,確定落閒無恙後,女弟子這才離開房間。落閒是此次莫名其妙被吸入進去的弟子中,昏迷最久的一個。
鑒於落閒四靈根的資質,倒也情有可原。
女弟子走後,落閒用魂力觸碰了下魂海中的殘卷,魂力觸碰,一瞬間,眼前浮現無數種術法,從一階術法到九階術法,無所不有。
落閒隨意掃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一階術法,手指間揚動,動作無比流暢,像是已經練習過成百上千次般,輕而易舉結出這個術法。
她又看見已經逼到一處角落裡蘊含了所有於落安相關記憶的許瑢神魂,用魂力帶了過來。
她試著用神魂觸碰了一下,上麵依舊裹著牢牢的天道封印。
不過和以前給人那種鐵鑄的烏龜殼,根本無從下手的感覺不同。這次她徑直調動神魂,此時的她像是拎著萬斤巨錘,而手中讓修真界無數人為之敬畏的天道誓約束縛,猶如紙皮核桃,輕而易舉碎裂了。
許瑢的記憶,應天宗曾經對落安所做的殘忍血腥之事,從落安幼時直到落安二十歲的記憶,徹徹底底沒有了遮掩,袒露在落閒麵前。
落閒從許瑢的記憶中看見尚在繈褓中的落安,在落安遺失後,顯然被一隻禿鷲帶走,安置在禿鷲巢中。
幼小的嬰孩隻會咿咿呀呀,因為落安體內的血脈,禿鷲帶著敬意和愛意小心翼翼撫養著落安。它以晨露、靈果喂養落安,在許瑢他們做任務無意撞見時,落安正貼著禿鷲腹部絨毛咯咯地笑,禿鷲尖喙輕輕蹭了蹭嬰孩臉頰。
然而應天宗的人硬說此乃食人妖獸,殺了禿鷲,帶走落安,交給了應天宗宗主。
恰逢應天宗宗主前不久得到期盼許久的孩子,容玖瑜乃資質極差的四靈根,為了不讓彆人知道堂堂聖賢尊者的孩子竟是個四靈根廢物,他在容玖瑜方出生就以身體不好的緣由送往了藥穀。
落安的到來,讓應天宗宗主和藥穀聯手謀劃一起殘忍可怕的陰謀。
不到一歲的嬰兒,落閒看見原本讓禿鷲精心養著的落安,哭得撕心裂肺,兩隻手腕劃破,從一側硬生生抽出血來,從另一側又強行將容玖瑜的血灌進去。
抽完血後,又擔心這麼小的孩子承受不住,他們喂養靈藥補足身體。然後隔了幾日,再次割破手腕,繼續抽血、換血。
聽著漸而虛弱的嬰孩啼哭聲,落閒撤回神魂。
僅從彆人眼裡看到的開頭這麼一點記憶,而這隻是落安出生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落閒穩了下呼吸,再次沉入魂海中。
落閒清醒後,一直未看見落安。她沒有問落安住在哪裡,也沒有問落安為何不來,她隻是安靜待在房內。
一連又過去了三日,因為千機幻圖一事,越陽宗宗主早幾日就親自趕過來,至今還在處理這事。
這天,夜幕降臨,落閒盤膝打坐之後,起身來到窗邊。
如今的她,即便不刻意放出神魂,也能敏銳察覺到周遭所有的動靜,她好笑看了眼離她房最近的那棵樹的方向。
自她醒來後,那裡便有個傻子一直守在那裡,寸步不離。
想罷,落閒走出門。
三天了,對於恢複記憶,用來整理思緒的時間也該夠了。若再任由下去,落閒還真擔心這人一聲不吭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