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翎心神一亂,腦中閃過無數畫麵。躺在地上像一堆肮臟碎肉,濃黑惡臭的蝕骨毒從手中植入,那副身子快速凋零,還有那破碎不堪的魂燈。
她冷笑了聲,心神當即一穩,瞬間握住火靈鞭,火靈氣繚繞盤旋,其上靈氣虛虛幻幻。
那個廢物已經死了!就算回來又怎樣?她能毀他一次,就能毀他第二次!
心緒再次穩定下來,淩翎雙目淩厲望向這個不明來路的中年人,身上的布料粗陋簡單,周身靈氣駁雜淩亂,僅在化神初期。
一看就是個散修,根本和那個人沒有半點相似。至於為什麼能先她一步到這裡,隻怕進秘境時,踩了狗屎恰好落在這附近。
淩翎心中警惕稍退,畢竟在術修秘境中,還是在這樣亂的靈氣中,根本沒有修士能隱藏自己修為。
她下頜微抬,一時間竟是忘了先前這個中年人言語間的冒犯,她道:“你動了裡麵的傳承?”
中年人往旁一站,他道:“裡麵的傳承我自是動不了的,那位尊者的遺體正盤膝坐在裡麵床上。”
說罷,這中年人貼著門的手一動,竟是大咧咧一把推開木門。
淩翎沒認真思考為什麼這人動不了裡麵的傳承,捏著火靈鞭的手力度未鬆,目光卻還是忍不住順著看向逐漸打開的門。
就在她隱約看見裡麵一片衣角,心中大喜時,一股可怕的劍意直取她天靈蓋。
“放肆!”
淩翎心中一直有防備,火靈鞭當即結出術法,然而在結印那一刹那,她才發現這人根本不是化神初期,而是出竅期!
整整比她化神中階高處一個大階!
印記擋住撲麵而來的恐怖劍氣,就在下一刻,那仿若帶著萬山崩塌之勢的劍氣猛地一轉,在淩翎猝不及防之下,一劍擊碎印記脆弱之地,齊肩砍斷右肩。
“啊!”
伴隨著撕心裂肺刺破蒼穹的慘叫聲,那帶著空間手鐲的右臂帶著無數噴灑而出的血液自半空掉落。
中計了!
那裡麵全是她的保命法寶!
就在淩翎痛得麵容扭曲,強忍痛楚要抓住自己斷臂,得到上麵空間手鐲時,濃鬱的火靈氣直直穿過靈氣亂流,頃刻化成炙火將整條手臂燃燒殆儘。
空間手鐲掉落在地,鞋子一腳踩在上麵。
猩紅血漬自劍刃劃下,從劍尖滴落在地,淩翎看著對麵的中年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妖媚的臉龐慘白如紙,化神修士的軀體經過無數次雷劫、靈氣淬煉滋潤,無比敏銳。痛楚席卷整個大腦,她吞咽著唾沫,背脊發寒。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你殺了我會有什麼下場嗎?我是應天宗的淩翎!是大衍皇朝的五皇妃!你難道想死無葬身之地嗎?!”
回應她的隻有漫天而來,無法抵擋,帶著可怕殺氣的劍意。
化神中期的術修,在出竅期的劍修麵前,如紙般脆弱不堪。左臂,右腿,左腿。
血液侵染大片荒草。
一劍洞穿丹海,將人釘死在地上,中年人踩著步子來到因劇烈痛楚,而瞳孔渙散的淩翎麵前。
“痛嗎?”
中年人單膝彎曲,平凡的臉上沒有絲毫神情。
“你不得,不得好死!”淩翎喘著氣,恨不得一寸一寸咬碎眼前這個畜牲!即便痛到渾身痙攣,眼中怨毒神色半點不減。
中年人漫不經心垂眼,取出一瓶化屍水,玉瓶傾倒,透明清香的液體從斷掉的大腿開始掉落。
滋啦!
“啊啊啊啊啊啊!”
化屍水觸碰到軀體,宛如燒紅的鐵鉗放入冰水中,滋啦一聲,鮮活的血肉在化屍水下化成白沫。
七品化屍水,連化神軀體都可輕而易舉腐蝕吞噬。
他沒有選擇從大腦開始,因為那裡是神魂,如果神魂一毀,就徹底死了,沒有知覺了,又怎麼清晰體會到自己血肉和骨骼一點點腐蝕的極致痛苦?
他從來不是善人。
他曾用儘自己真心想換來他們的一點回應,他曾拚儘全力去保護他們,儘可能地想要報答師門的養育之恩。
他曾因為有人詆毀這位三師姐,而越階和彆人對戰,隻為幫淩翎出一口惡氣。
他曾把他拚死從萬宗聚會上所得到的獎賞悉數上交,他知道應天宗宗主把裡麵的珍惜靈草給了莫少雲,卻一樣都沒留給他,即便那本該是他的,可他毫無怨言。
他還將自己得到好的鑄劍材料給穆寒,幫助穆寒鑄就本命法劍碎星辰。
他曾為護住許瑢,憑借金丹修為,提著一把劍,站在許瑢麵前對戰化神修士。
那時的他,從不後悔做這些。因為在他心裡,他們是他的師父,是他們的師兄姐。
他分文不取,不要回報,因為他曾真誠實意地把他們當做他的家人親人。
可他們給他的是什麼呢?
把他看做是工具,一個空蕩蕩的軀殼,一個為彆人而活,為彆人而修煉的行屍走肉。
如今,他所給他們的,他會一點一點拿回來。他們給他的,他會原封不動還回去。
殘缺不全的身子,曾經被稱為修真界中紫燁仙子的淩翎,如今像是一隻被釘死在牆上,拔掉腿的蜘蛛,拚命掙紮扭曲著,醜態畢露。
終於,化屍水徹底倒了乾淨,法劍釘住的人,已經完全化作一灘膿水,消失殆儘。
空氣中彌漫著惡臭的難聞氣息,落安麵無表情地拔出劍。
他因天靈根,所受秘境影響較小,加上他用了許多符籙,所以比淩翎先到這裡。
木屋內確實有傳承,如今淩翎身死,想來憑著應聶對靈氣的感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這邊。
淩翎身份不簡單,這事不能讓越陽宗沾染上關係。
落安思緒無比清晰,他拾起淩翎的弟子令牌,又要撿起旁邊的空間手鐲時,一道靈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空間手鐲。
落安呼吸一變。
有人?!
落安立馬順著靈氣軌跡尋找源頭,隻見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淩翎的空間手鐲,華貴衣袍輕撫,雲靴自木屋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