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拿出鑰匙打開牢門,他們都明白這種事,“單獨問話”有時候就是雙方討價還價,然後徇私枉法的代名詞。
進了審訊室,薑新禹對鄭昆說道:“有什麼話,說吧。”
鄭昆目視著薑新禹,緩緩的說道:“開粥棚隻能解燃眉之急,這個國家從頭到腳都病了,必須要來一次刮骨療毒,才能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
薑新禹吃了一驚,六年前他剛到堰津的時候,趕上汪敬旻開粥棚賑濟從東北逃過來的難民,薑新禹那時候也是熱血青年,一時感慨對汪敬旻說了這番話。
因為這件事,當時的上級還批評了薑新禹,一個準備長期潛伏的情報員,無論如何不應該對人說這種話,如果被敵人聽到了,必然會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
好在後來汪敬旻去了四川,他也不可能對一個青年學生的話放在心上,類似的言論他不是第一次聽人說起,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彆之處。
這個鄭昆怎麼知道自己說過的話?
“你到底是誰?”薑新禹看了一眼門外,警惕的說道。
鄭昆激動的說道:“薑警官,你真的不認識我了?我是二寶!”
“二寶?哪個二寶?”
“家父汪敬旻。”
“……你是汪先生的二公子?”
“是我是我!”
汪敬旻有兩個兒子,長子汪學霖,很早就去了英國讀書,次子汪學霐,就是眼前這個二寶。
五年前,汪學霐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相貌身形和現在比起來,變化太大了,薑新禹當年雖然見過他,也沒辦法認出來。
薑新禹驚訝的說道:“汪二公子,我聽說你們全家都在四川,你怎麼回來了?”
汪學霐歎了口氣,說道:“說來話長……薑警官,看在家父的麵子上,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薑新禹:“你被抓進警察局,是因為冒用彆人的證件,這件事你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才行。”
汪學霐說道:“我的證件丟了,在路上撿到了這個叫鄭昆的證件,為了住店登記應付檢查,所以就暫時用了一下。”
薑新禹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理由太牽強,三歲的孩子都不會相信。汪二公子,如果你想出去,又不跟我說實話,我真的幫不了你。”
汪學霐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咬了咬牙說道:“好吧,我跟你說實話,鄭昆這個證件,是我花錢找人偽造的。”
“為什麼要偽造證件?”
“我擔心會被熟人認出來,家父當年幫過國軍,日本人如果知道我回來了,一定不會放過我。”
“你回堰津做什麼?”
“我姑姑一家還在堰津,這些年奶奶很想念他們,但是苦於沒辦法聯係上,於是家父就讓我來堰津,接姑姑一家去四川。”
看著侃侃而談的汪學霐,薑新禹很容易就能做出判斷,這個年輕人還是在跟自己說謊!
如果隻是來接人,汪敬旻派一個辦事牢靠的下人來就行了,有什麼必要讓自己的兒子親身犯險?堰津和四川隔著千山萬水,他就不怕汪學霐在路上出點意外?
薑新禹沒有出言點破,他決定幫汪學霐一次,堰津保衛戰時,汪敬旻一次性給國軍捐了一萬大洋,是為抗戰做過貢獻的愛國商人。
“你怎麼知道我說過的那些話?”薑新禹問道。
汪學霐說道:“你可能沒注意,當時我就站在家父身旁,你說的那些話,我覺得非常正確……隻是,我沒想到,你會當了警察……”
薑新禹笑了笑,說道:“人嘛,要學會向現實低頭,少不更事的年紀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說到底,都是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