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一人,年歲又高,哪能臨幸的過來?
百姓讓女兒選秀,多是讓適齡待嫁的女兒找個大場麵展示出來,吸引媒婆上門問嫁。
唯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真正見到“一家女,百家求”的盛景。
百姓或許不夠聰明,但也絕對不蠢不笨,知道要娶個好妻子,也知道要嫁個好人家。
舉國上下,婚嫁人數達到這一甲子之最。
婚嫁的鞭炮聲,比過年還熱鬨。
百姓人家,歡歡喜喜娶親,歡歡喜喜嫁女,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裕王府。
從上到下,沒有丁點的笑聲。
宮女、太監人人肅著臉,行走時,步履總是匆匆,偶爾相熟的碰到,也不敢有交談。
壓抑的氣氛,讓王府裡的人喘不過氣來。
裕王朱載垕摔了很多東西,幾乎把寢宮內目之所及,能摔得動的東西摔了個遍。
內閣上疏選妃,玉熙宮照準,就像一巴掌扇在了裕王爺的臉上。
皇上、閣老們雖然沒有明說,但對在京裕王爺的不滿意卻擺在了明麵上。
要不是在京的裕王爺不行,內閣又何必大動乾戈為皇上選妃,選立新後?
李王妃默默收拾著地上的殘片破葉,腦海裡全是朝野的流言蜚語。
“裕王爺,望之不似人君!”
如蔥削的玉手觸碰到一個破碎的瓷片,瞬間就劃破了,鮮血流出,疼痛感、無力感同時湧上心頭。
等景王入了京,重開了景王府,風雨飄零的裕王府,真不知還能撐多久。
得知父皇全國選妃的“噩耗”,景王朱載圳也加快了進京的腳步。
津沽,北碼頭。
“撤傘!”
幾十頂綢邊大羅傘被迅速翻轉、撤開,讓毒辣的日光拋灑在一片煊赫的朱紫之間。
站在碼頭最前列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津沽衛知府崔銑,身著官服,頭戴官帽,剛才那一聲“撤傘”即出自他之口。
站在他身邊的是津沽守備太監張德,這是京城最近渡口津沽的兩尊山嶽。
在他們身後,是十幾排津沽諸署衙門的官員。
放眼望去,一片雉雞金蟬、雲鳳錦綬、視野裡充塞著綠、赤、紫等諸多貴色,令人眼花繚亂。
在更外圍,還有一圈大纛、旌旗、黃扇、金瓜構成的盛大鹵簿儀仗,以及護衛、樂班、舞班、車馬腳夫等,密密匝匝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偌大的北碼頭,居然尋不出一處落腳的空隙。
整個津沽官場的大半官吏,如今都聚集於此。
這些平日出行都要喝道淨街的大員,這時肩並肩簇擁在一起,任憑身上的朝服如何厚熱也不挪動分毫。
在恢宏的雅樂聲中,所有人垂首人肅立,屏息凝氣,熱切地望地遠方那逐漸接近的巨大寶船帆影。
寶船越發清晰,整條樓船足足長三十丈,通體漆成黑紅二色,底尖上闊,粗桅寬帆,所有的人不禁感慨,這是一座真正的寶船。
在雙桅之間隻安放了一個平層,卻拔起一座四層雕欄彩樓。
樓頂歇山,樓角飛簷,一層層的魚鱗亮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些懂船的官吏下意識地撇了撇嘴,這船擱在海上,不出半日便會被大浪晃翻,隻能在運河上跑跑。
景王爺為了進京造了這樣一條樓船,真是夠……炸的?
在無數人目睹之下,運河水麵之上,寶船轟然炸開,一股滾燙的熱浪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