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便踩著一名貼身侍衛的脊背,走上了寶車。
景王貼身侍衛統領和眾侍飛快地將灑落的金豆子一顆顆撿起,一顆都沒敢落下。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但景王府的甜棗與眾不同,侍衛統領和侍衛們得的是金豆子。
撿起的金豆子,景王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命眾侍各自收著了。
目送著歡喜地景王府眾侍,跟隨著景王寶車緩緩離開,朱七微不可察歎了口氣。
以前的錦衣衛,在司禮監麵前還不如景王侍衛呢,司禮監那群閹人,打了人就打了,彆說金豆子,連顆棗都沒有。
朱七沒有瞧不起景王侍衛,隻是心底沉重無比。
要不是皇上“廢”了司禮監,驅散錦衣衛頭上的烏雲,錦衣衛活的比這還淒慘呢!
“這樣的親王,你們卻死保著他,就不怕來日爆炸的寶船上死的人是你們?”白蓮教佛母掃儘了磚縫裡的香灰,轉過身來,看著陸炳道。
陸炳沒有想到這位能攪動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的“佛母”竟然長相如此普通。
倭瓜臉、吊眼梢,臉頰皴皺如雞皮,鼻子下麵還有一顆大大的黑痣,就是個隨處可見的鄉野老太太。
更沒想到白蓮教佛母說話這麼直白,沉默了會兒,“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要是有一日,這景王登基為帝,你必是皇家門前惡狗!”
老太太笑了,擺擺手道:“我知道你想問我,到底是誰指使的白蓮教,錦衣衛能讓死人開口的手段我也聽說過,隻是,我不知道錦衣衛是否真的有通靈之法,能讓真正的死人開口?
我信了一輩子無生老母,也被人叫了一輩子佛母,可從來沒見過通靈之法。”
陸炳知道不好,上前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把住了脈搏,本就時日無多的身體,又早些日子就服下了毒,這時,到了毒發的時候。
毒已攻心,大羅神仙也難醫。
陸炳放開了老太太,沉默不語,變相回答了老太太所說的通靈之法真假。
“之前,我聽說浙江新安江那,顯露了神靈跡象,我想去那裡看看,可我的身體,支撐不了我到那裡,神靈真假,這會兒,也不太重要了。”
老太太咳出了血,一呼一吸間,如破風箱似的,勉強說道:“白蓮教,不過是個供絕望之人抱團取暖的破廟而已,不被這世道逼到瘋魔,是不會有人想要加入白蓮教的。”
老太太舔了舔嘴角的黑血,笑了起來,那笑容一動,牽出了深藏眼角的兩條淺紋,和身體更大的痛苦。
“天下變了,有瘋魔的事可以去報官。”陸炳不知為何,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天下是變了,以前的京城裡,住的是元人,現在的京城裡,住的是我們明人,那時,很多人活不下去,如今,很少的人活不下去,但再少,也還是有人活不下去,報官?朱元璋當年造反為什麼不報官?”
老太太咳出了更多的血,“我們本來就是活不下去的人,可朝廷裡的神仙打架,遭殃的,卻是我們凡人。
我聽說當今聖上殺了很多人,平了很多冤獄,但什麼時候,皇上會殺自己的血親?會殺自己的兄弟?
景王,我們當然想殺他,可我們哪有殺他的勇氣和能力?
若非逼不得已,我們又怎麼會去動手?
能殺景王的,敢殺景王的,天底下就那麼多人,就讓皇帝老兒去殺啊,總會殺到想殺景王的人頭上,彆來殺我們了,求,求……”
白蓮教佛母,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