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府門緩緩從內側推開。
一群麵色慘淡的人踉踉蹌蹌地走出來。
為首的正是魏國公徐鵬舉,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光著腳、散著發,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在他的身後是庶長子徐邦瑞以及魏國公府的子嗣、親眷。
魏國公跪伏在地,瑟瑟戰栗請罪,子嗣、親眷影從。
一時間,鼓聲雷動,銅號長鳴。
南京鎮撫司鎮撫使走上前,從魏國公身邊走過,走到徐邦瑞身前,伸手將之扶起,“小公爺請起,大明朝要謝謝你。”
那道通知南京鎮撫司魏國公所作所為的密函,就是魏國公府庶長子徐邦瑞所遞的。
南京鎮撫司能這樣完美解決魏國公府,免讓南直隸翻天覆地,徐邦瑞功不可沒。
魏國公聞言,身體劇震,轉首望著大兒子,無數情緒湧上心頭,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親兒子的背叛!
魏國公府的子嗣、家眷,明悟了被出賣,跪著大聲斥責起了站著的人。
尤其是魏國公幼子徐邦寧,這位同樣妾室出身的子嗣,更是痛罵起了同父異母的兄長。
言語中,極儘惡毒,就連鎮撫使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寬袖一展,抽在了徐邦寧的臉上,幾顆牙頓時被打掉,嘴也閉上了。
徐邦瑞望了望突然失語的父親,又望了望陰翳狠毒的兄弟,再沒有一丁點愧意,道:“為國為家,理當如此。”
這句話。
鎮撫使聽懂了。
魏國公也聽懂了。
魏國公的正妻張氏早亡,沒有子嗣。
按照大明朝製度,應該是庶長子徐邦瑞世襲爵位。
但是魏國公喜歡小妾鄭氏的兒子徐邦寧,之前就請托於時任內閣首輔嚴嵩的兒子嚴世藩,封鄭氏為魏國公夫人,並請送徐邦寧到兵部學謀略。
幸得時任兵部尚書劉彩警告,立嗣當立長,魏國公才把兩個兒子都送去兵部學習。
但之後,魏國公廢長立幼之心不死,又結好於誠意伯劉世延,送給他金銀珠寶,跟他商量廢長立幼的事,劉世延給禮部的祭酒薑寶寫密信說徐邦寧當襲爵位,薑寶猶豫不決。
就在那時,副使馮謙把魏國公、誠意伯勾結的事情公之於眾,還捎帶上了薑寶,薑寶畢竟沒收受賄賂,大驚之下馬上上疏脫罪。
鬨到後來,魏國公被罰俸一月,剝奪了鄭氏的魏國公夫人之身。
雖然在皇上、朝廷壓製下,立嗣有了定數,但魏國公那顆廢長立幼的心,卻一直在騷動著。
庶長子的徐邦瑞在魏國公府中,就和個下人似的,魏國公、鄭氏、徐邦寧,對徐邦瑞是呼來喝去的,偶爾還夾雜著打罵。
父母不慈,子女又焉能儘心奉孝?
自覺可能無法繼承魏國公爵的徐邦瑞,在偶然間聽到魏國公、鄭氏歡好時所說的謀逆之事後,不論是出於自保,還是出於其他,就通知了南京鎮撫司。
廢長立幼,取亂之道啊。
萬方有罪,罪在魏國公,與徐邦瑞無關,徐邦瑞就被鎮撫使請到了一邊,然後,麵對魏國公及其子嗣、家眷,宣旨道:“上諭:請魏國公即刻進京,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