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又有這天下第一等的俸祿,不時還有皇上的賞賜,或許你們瞧不上這點富貴,但就是什麼都沒有,靠著俸祿、賞賜總能衣食無憂。
所以,在你們,在數以十萬計的朝廷命官和吏員看來,糧價自然越低越好,也以為這樣,大明朝就不會有亂子,百姓順服。
古有四民,士農工商,惟儒最貴。
官員可以歸為儒中,而士也可以歸入儒中,官員、士人、儒者,皆願糧價低賤。
指著手藝吃飯的工人、匠人,亦願糧價低賤。
無本或逐本求利的商人,就更加願意糧價低賤了。
但農人不行。
一年到頭,農人就在指著地裡產出的糧食生活,等著收完糧食,留下一部分,剩下的賣了後,換柴油鹽醬醋茶。
一鬥米,少了七錢,就代表農人的錢少了七錢,收入少了,又哪有錢去換柴油鹽醬醋茶?
閣老、次相、子實,你們吃飯隻吃饅頭、白米飯?不加以彆的東西佐之?”
人活於世。
要靠糧食活著不假,但吃飯,也要有其他東西啊。
大豐之年,農人不但不會從中獲益,反倒會因為糧價下跌,導致生活無以為繼,隻能上街乞討。
張居正、高拱、李春芳慢慢地明白了穀賤傷農的道理,不過,高拱卻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逸甫,穀賤傷農不假,可穀若貴,豈不傷士、傷工、傷商?”
為了一民,而傷三民,三民何辜?
“從洪武初年,太祖高皇帝便勸農桑,建文初年,亦勸農桑,太宗永樂初年,再勸農桑,我大明十一帝,帝皆勸農桑,言農人農桑為國之衣食父母,次相,你在入閣拜相後,尚知反哺父母之恩,怎麼,到了牽扯自身利益之時,就不知反哺農人了呢?”陳以勤似笑非笑望著高拱。
這話,他不止是對高拱說的,也是在對張居正、李春芳說。
這番話。
就差點明說幾人不孝了。
“逸甫,朝廷初緩,萬民初安,反哺農人之事,或可以再等等,或可以…”
張居正見高拱麵色沉了下來,便接過話打圓場,可卻還沒有說完,就被陳以勤給打斷了,“可以再苦一苦百姓是嗎?”
這句話一出。
張、高、李臉色大變。
這些話,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要是說出來,就大不同了。
陳以勤卻不想這樣沉默,望向張居正和李春芳,“閣老,子實,你們都是心學大家的門生,可曾問過自己的心?是紅是黑?”
又望向高拱,“我祖籍在四川閬中,祖宗曾率族遷至新鄭,後來又遷回了四川,次相,以為是為何?”
高拱目光有些泛火了。
陳以勤毫不在乎,“一省之地,遍是農人,豐收苦,大災苦,黃河兩岸百姓苦了幾百年,幾千年,爾高家世居黃河岸,難不成不知農人疾苦?亦或者,高門大院,目不見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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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斬蛟
2024.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