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商人從不知臉皮是何物,那振聲齊呼,隻是宣告晉商商幫存在的一種方式。
檀香入爐,範永鬥直起了身子,朝著主座而去,六位財東緊隨其後,空缺的一個財東位置,在這時極為顯眼。
各地掌櫃也隨之落座。
範家賬房充當此次祭祖分紅大典的司儀,朗聲道:“去年全號彙兌、收存、放利三項營業總賬,兩千六百一十五萬三千一百一十一兩,四核無誤!”
範永鬥又站了起來,道:“我號二十三個分號,一年過手之銀,相當於朝廷歲入一半有餘,這全賴諸位掌櫃的辛苦,請受我全家一拜!”
範永鬥先拜。
六位財東後拜。
院中千餘人回拜。
場麵宏大而又壯觀,頗有種朝堂君臣的意味,範永鬥很享受這份感覺,借著這股勁,心裡那口氣不吐不快,道:“幾百年來,我晉商祭祖,除卻遠在外地,實在無法回來的財東、掌櫃,基本都會到齊,但今年,卻有人沒來,而原因嘛,不說也罷。”
水深則流緩,人貴則語遲。
範永鬥話說七分,所留的三分,在場的都是人精,也都能明白。
晉商商幫向來是八家財東主事,但近些年來,王家幾乎不怎麼插手商幫裡的事務了,對應的是王家也不管商幫裡的差錯。
宣府、大同兩條糧道被截斷,商幫求到王家那隻猛虎頭上,卻是理都沒理。
商人重利,這件事,諸多晉商商人麵上不說,但心裡是耿耿於懷。
見商幫裡的人情緒被調動起,範永鬥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便讓賬房繼續:“東家財股二十一股,本賬期同仁身股分紅,十七股,一股平均為一萬五千八百一十六兩五。”
東家財股是定死的。
一家為二十一股,八家共有一百六十八股。
折換成銀兩,每年分紅在二三百萬兩銀子上下。
而其餘的分紅,才是這上千號人的身股分紅。
隨著範家賬房的聲音,撥弄算盤的聲音如同年關炮仗,劈裡啪啦震耳欲聾。
但更高的聲音,是上千號人的叫好聲,終於說到正事了,“好!”
“京號戴膺老幫,八厘半分紅!”
“津沽,劉壽喜老幫,七厘分紅!”
“杭州,邱泰基老幫,六厘半分紅!”
“……”
千人商,千人名。
人人名下幾千銀。
這便是晉商!
分紅的錢,等完事後,去總號、分號皆能兌出,祭祖大典到此,基本落下帷幕。
算盤撤走。
取而代之的,是從後院跑出的數十個身體結實的少年。
這些少年,全是晉商諸地掌櫃家中的公子,代表著商幫的未來,要在此處演武。
“開始!”
負責教授武藝的教頭喝令道。
幾十個少年立刻展開了架勢,口裡齊喝一聲:“哈!”
“再來!”
“哈!”
武藝很粗淺。
但所有人都看的很起勁。
“噗!”
突兀的異響。
頓時吸引了無數注意。
陸炳的繡春刀在晉商少年的胸膛裡攪了兩下,抽了出來,死屍倒地。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