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敬自願成為大明朝廷細作留在韃靼的信箋,很快就擺在了內閣的案頭。
張居正、高拱便知道了王家屏很好完成了內閣交代的秘密任務。
不過,張居正也從字裡行間看出了沈惟敬的想法,這家夥,不止想當漢奸,還想當虜奸啊。
倒是小看了沈惟敬的貪心,魚與熊掌想要兼得,以後,內閣該有事要忙了。
但這些還不急,張居正就將信箋放下了,轉而拿起了兵部呈上來的公文。
景王又要離京了。
隻是這趟不再是去就藩,而是要去遠鄉,張居正對這位心狠手辣的親王是心懷忌憚的,但也知道,唯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建立一番大功業。
前提是,朝廷給予充分地支持。
比方說,刀劍、鎧甲、以及,火器。
就在這時,高拱也看到了戶部呈上來的公文,景王爺將張三豐的兩函神經抵給戶部了。
想換的東西,不是普通金銀,竟是能供應千人軍隊兩個月生存的糧草輜重。
或許是默契,張居正、高拱同時抬起了頭,望向了彼此,高拱搖了搖手中的公文,笑道:“兩函神經,可換不了那麼多東西。”
所謂天物。
也不過是血紙兩卷。
當不了吃,也當不了喝,更救不了人,些許收藏價值罷了。
偏偏朝廷最不缺的就是收藏,張三豐發大願的血經,在高拱看來,拿來擦屁股都嫌硬。
“兩函神經換不了,聖上的意思也換不了嗎?”張居正手敲桌案道。
天家無私事。
這句話也許有點絕對,但在執掌整個大明朝運轉的內閣麵前,話糙理不糙。
皇上在萬壽節於玉熙宮舉行家宴,詔見裕王府、景王府,禮部要記錄,史官也要記錄。
包括宴中的情形,史官同樣要記錄,以後皇上的起居注,就要拿這些來做參考。
而在朝廷中,史官記錄下的事,就代表被所有官員知道了。
史官的嘴,比老婆婆的褲腰都鬆。
當然,這樣的史官,是唐朝及以後朝代的史官模樣,在唐太宗李世民沒有翻閱並修改史官記錄自己的起居注前,史官刀筆如鐵。
那日玉熙宮發生的事,自然而然為群臣所知,雖然朝野不敢議論,但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如果裕王爺真有登基為帝的一日,在後世修史時,可能會為君者諱,甚至,兒孫們都不敢相信裕王的表現會那麼不堪,從而當成是故意詆毀裕王。
但現實,往往比想象更加荒誕。
如此不堪且毫無血性的裕王爺,要真坐上了皇位,張居正都不敢想象大明朝會變成什麼樣。
大概萬丈深淵是什麼樣,大明朝就是什麼樣吧。
天家的事,為人臣子的不能隨意置喙,但景王奉旨從玉熙宮取回所送的賀禮,卻是皇上的意思。
哪怕那件賀禮一文不值,但隻要在合理範疇內,內閣必須予以支持。
張居正對景王所請的千人軍械,一律批準。
高拱“嘁”了一聲,也在糧草輜重上劃了個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