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的季節,塞北格外涼爽,前兩日還下了場小雪,落在荒草中,天地間呈現出零落的黃白二色,倒是彆有一番滋味。
抵達了這裡,也算是到了韃靼的老窩,俺答汗的老巢。
俺答汗以上賓之禮迎接了大明朝使團,並以最高規格宴請了大明朝大使王家屏,副使沈惟敬。
以天為蓋,以地為案。
俺答汗、王家屏、沈惟敬,同坐在草地上。
牛肉、羊肉,奶酒、奶茶,還有些草原上獨有的漿果。
身著異族服飾的韃靼女子,圍繞著幾人載歌載舞。
雖然不似大明朝的溫柔婉約,但粗獷中又有另一種美。
異族服飾大多簡單,獸皮、紮草頗為節省,此季不是春時,但頻頻春光乍泄。
尤其是當也兒鐘金出場,那驚豔叫絕的獨舞,堪稱聲、色盛宴。
王家屏不由得理解俺答汗、把漢那吉祖孫倆為何能因一女子而不惜反目了。
這樣的媳婦,這樣的奪妻之恨,擱誰也受不了啊。
也兒鐘金舞畢。
沈惟敬顯得戀戀不舍,但在王家屏提醒下,為了掩飾失態,用手抓起一塊肉,塞進了嘴裡,這份頗具塞上風格的飲食方法,頓時贏得了俺答汗的大笑和喜歡。
而沈惟敬臉色一變,慢慢咀嚼著羊肉的味道,不禁讚歎出聲,“這是什麼肉啊?”
僅僅是煮了煮,連香料都很少,如此簡單的烹飪手法,卻沒有絲毫不好的味道,腥膻味幾乎感知不到,這樣的羊肉,才叫羊肉啊。
“我相信你們沒有吃過這種肉,這是黃羊的肉,它跑的非常快,連草原上的狼群都隻能用智慧包圍它,再狩獵它們,而我們,智慧又在狼群之上,把它們引誘到我們的包圍圈裡,就能射殺它們。”
俺答汗介紹了黃羊,傲然道:“不過,這也很難的,非是我韃靼的神箭手才能在黃羊的快速跑動中精準射殺它們,否則,隻能以箭雨覆蓋,可那樣,完整的羊皮就被破壞了,羊肉、羊皮之間,貴皮而不在肉。”
塞北的冬季漫長而又寒冷,而能做衣服的羊皮,價值在食肉之上。
而俺答汗語氣中的傲然,自然影射了明人不善騎馬打獵,更不善弓術。
王家屏聽出來了,淡淡一笑,“我身為中原人,初次來到草原上,對草原的逐獵倒是有幾分興趣,不知俺答可汗可否滿足我一個小小的願望,在這草原上狩獵一場?”
儒家六藝。
禮、樂、射、禦、書、數。
雖說隨著科舉興起,會使六藝不如會注六經,但在決定大使人選前,張居正內閣就考慮到有這一茬。
所以,挑選的王家屏,雖喜詩文,長相也比較雍容和雅,但天生有幾分力氣,在射、禦之術上天賦異稟。
料敵於先。
這便是張居正內閣提前想好的人前顯聖,震懾俺答汗的手段之一。
敵人都給了展示機會,怎麼能不上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