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京城。
當歐羅巴大陸上的消息傳來時,南亞次大陸上的軍報也隨之傳來。
內閣三閣老,元輔高拱,次相胡宗憲,閣臣李春芳立刻向紫禁城而去。
時隔二十多年,閣老終於又能在紫禁城麵聖奏對,而這皆與皇後娘娘將要分娩有關。
從寅時到現在,短短幾個時辰,作為皇帝的朱厚熜,卻像過了無數年,漫長、煎熬。
卯時左右,坤寧宮突然傳出消息,皇後臨產,朱厚熜便連忙從西苑而來。
近兩個時辰,隻聽見皇後難產的嚎叫,在寢宮外殿,朱厚熜由太醫院李時珍及一眾禦醫陪著。
哪怕李時珍時常出言,一切正常,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朱厚熜仍不免心憂,這一刻,連多年練道修玄的心都出現了波瀾。
甚至連神通都暫時忘記。
直到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心中萬鈞大石這才落了地。
就在朱厚熜坐下時,產婆從內殿中走出,歡喜道:“恭喜聖上,賀喜聖上,我大明朝又新添了位公主殿下。”
高拱、胡宗憲、李春芳剛來,聽到皇後順利分娩,且是位公主,愣了愣,沒有急著上前拜見,暫退到一邊。
朱厚熜點點頭,便走入了內殿中,一眼便看到了汗水濕發、濕麵,臉色依舊蒼白乏力,卻滿眼慈愛望著被洗淨包裹好小女兒的皇後。
聽到腳步聲,不由得的抬起眼,就看到朱厚熜,下意識地就想起身,但渾身的疼痛感,不禁令她悶哼了一聲。
“躺好。”
朱厚熜走到近處,俯身看著那緊閉雙眼、不再哭鬨,似是睡了的小不點,又望向了皇後,說道:“辛苦了。”
“臣妾本分。”林芷溪以輕不可聞的聲音,答道。
在任何時代,生孩子,都是母親過難關,尤其是初次分娩,緊張、恐懼等多種情緒上心頭,對精神、身體是雙重考驗。
過了關,才會徹底放鬆下來。
天家不似民家,朱厚熜必須做出獎賞,才能讓人不去多想,道:“你有功。”
皇後眼底一黯,眼神從朱厚熜的身上看向了懷中的女兒,道:“臣妾怕是讓許多人失望了。”
天家無私事。
由於聖上九子七子早逝,僅餘二子,廢裕王,景王,雙王又都望之不似人君。
故此才有了聖上年近六旬,前內閣首輔大臣張居正領銜上奏,再行全國選妃之事。
在她這位皇後懷孕後,天下人都以為,屬於聖上的嫡子,大明朝的儲君,未來的大明朝皇帝就要落定,神器即將有主。
兩代內閣首揆,回鄉終製的張居正,執掌國柄的高拱,組織在野、在朝的國之重臣從天南海北呈上青詞。
就連在四川執行國策的陳以勤閣老,在南亞次大陸反攻莫臥兒帝國的王崇古閣老,也都呈上了青詞。
雖然青詞是恭賀皇後將要分娩,但其中的期望,任誰都明白,天下臣民,都在等著一位嫡子的誕生。
嫡女,就要落入下乘了。
“朕不在乎。”
朱厚熜搖搖頭,兒女於他無差彆,臣民的歡喜和失望也就沒有什麼意義。
儘管認為聖上在說虛話,但皇後的麵色還是好看了些。
“有功就是有功,你入主後宮,紫禁城都是你的,朕也就不賞你彆的,你娘家出身貧寒,朕就給你父親封個侯吧。”朱厚熜將話題引了回來。
皇後卻愣了一下,搖搖頭道:“無軍功而封侯,恐令人非議。”
“不會的。”朱厚熜輕輕說道。
現在的大明朝,乾坤皆在他的手中,隻要不涉及民事,輕易的,臣民連反對之音都不會有。
況且,國朝現行的爵位製,又不能世襲,皇後的父親,就是國丈爺啊,少說也有三四十歲了,再活也不過幾十年,一點爵位俸祿,不論是聖上的內帑出,亦或是朝廷的國庫出,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隨著歐羅巴大陸上的財富源源不斷輸入大明朝,如今的大明朝,可謂有著大半個世界的財富,隨便拿出個寶物,就足夠一位侯爵終生之祿。
“臣妾代林家一門磕謝聖上天恩!”皇後說著,想要勉強起身,但被朱厚熜阻止了,道:“好好休息。”
安撫了皇後的雜念,朱厚熜又看了小女兒一會兒,在皇後快熬不住睡過去的時候,走出了內殿。
高拱、胡宗憲、李春芳迎了上來,跪了下去,道:“臣等恭賀聖上!”
無論是真心歡喜還是失望裝出歡喜,畢竟這是聖上老來又添一女,是大明朝一大喜事,迎著喜,所有的眼睛都迎望上朱厚熜的目光。
“平身吧。”
朱厚熜話下,三閣老在謝恩後紛紛站起。
暑氣漸盛,三把椅子圍成一個圓圈,三閣老圍著中間一個白雲銅的冰盆,驅散著匆匆來時的熱意。
“聖上,歐羅巴大陸、南亞次大陸都傳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