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在學院編纂教案,直到入夜,才去了舅父家裡。
雖說要關了琅琊學院,可周玄還是要站好這最後一班崗。
趁著最後的時間,他能多寫一些,便是一些吧,就當給那些貧寒的學子們一些補償,他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進了舅舅家門,還沒坐下,舅母陸張氏就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周玄,我陸家也算對得起你吧?!你父親去世的時候,都快過不下去了,是老爺看在你母親的份上,對你施以援手啊!你現在為了那個破書院,牽連你舅父入了府尹大牢,你對得起陸家嗎?老爺怎麼有你這麼個喪門星外甥!”
“母親大人!少說兩句!表哥忙了一天,先讓他坐下喝杯茶,歇歇吧。”
說話是舅舅的女兒,周玄表妹陸清瑤,陸清瑤比周玄年紀小幾歲,她是個典型重門深戶裡的大家閨秀,舉止端莊與穩重,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女子之典範,這與陸清遠,平裡的教導分不開。
在她的旁邊,站著一位錦繡華衣的貴公子,神色倨傲。
周玄認識他,瀘州孫家的獨生子,孫康年。
陸孫兩家是世交,孫康年的父親孫行,是府尹大人的文書,也算是關係戶了,想必是陸張氏請來相幫的。
“喝喝喝!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喝茶!老爺在裡麵,怕是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哎呦,我可憐的老爺啊……”
陸張氏嚎了起來,裝模作樣地擠出幾滴眼淚出來。
“伯母莫要著急,小侄已經托父親大人前去說項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孫康年說道。
陸張氏語氣軟了下來,“孫世侄,多虧有你,你若是不在,我們娘倆,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周玄就是個書呆子,錢錢賺不來,就知道給老爺惹事,他哪是個抗事的爺們啊!這件事情,還望世侄多幫忙才是。”
“伯母放心,一切有我。”
孫康年臉上露出了幾分倨傲與得意,轉頭看了眼陸清瑤。
他對溫婉賢惠的陸清瑤一見傾心,可陸清瑤的眼裡,就隻有她這個書呆子表哥,從未將孫康年放在眼裡。
現在遇到了事情,還不是他來幫忙?
有些才名有屁用?
會教書育人又有屁用?
高官厚祿,家存萬錢,這才是最實際的!
“周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陸老爺待你如親子,你豈可連累他至此。你也是讀書人,豈能不知致血親於險地是為不孝的道理啊。”
“再者說,你那小小書院,一年能入幾個銀子?陸老爺隨便一個鋪子的利潤,都能開好幾個這般的書院了。為了書院,連累陸老爺,這筆買賣,怎麼都劃不過來!”
孫康年大道理一堆堆,說得義憤填膺,可周玄知道這貨心裡怎麼想的。
他看上了陸清瑤,無非是想在陸清瑤麵前顯擺一通而已。
這本身就不是錢的事情。
他隻是想本本分分地當個老師,教書育人,礙著誰的事情了?
洪濟通招不到學生,是他太貪心,沒本事而已。
“諸位不用勸了,我已經決定關閉書院,明日,我會親自拜訪府尹大人,求他放了舅父。”
周玄歎了口氣。
想起了那些嗷嗷待哺的貧寒弟子,心中總是有愧。
“表哥,當真?”陸清瑤一怔,忍不住問道。
“恩。”
周玄點頭,“舅父待我如親子,我不能連累他。”
“可關了書院,你以後怎麼辦?”陸清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