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響,讓罵聲戛然而止。
許多人下意識回頭。
林挽衣的視線穿過雨幕,望向那家客棧,看到了顧濯,便也看到了那道劍光。
劍光未散,已有鮮血四濺而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
直麵劍光那位少年神情茫然,低頭望向自己的腹部,看著不斷從中流出的鮮血,心想這真不是假的嗎?
下一刻,極其劇烈的痛苦從傷口處湧向他的整個身體,讓他跌倒在雨中,發出痛苦至極的哀嚎聲,比之先前噴臟話還要嘹亮上數分。
“瘋了!”
“你怎麼敢動手的?”
“這裡是神都,不是你那鄉下望京!你這是想今天進天牢嗎!”
長街上一片慌亂。
顧濯置若罔聞。
他鬆開握劍的手,折雪瞬間消失無蹤。
下一刻,愁風苦雨中出現一道明亮的劍光。
這道劍光穿行在今日那群痛罵了無數臟話的少年之間。
每一次明暗交錯,便有鮮血隨之而出。
極短的時間內,青石板上就多出了一塊顏色鮮豔至極的紅布,數十位少年倒在這塊紅布上,痛苦哀嚎之聲掩過雨聲,遠遠傳到了數條街之外。
無論是那些自矜身份不願親自下場,在更遠處冷冷笑看這場熱鬨的天才少年們,還是躲在自己家裡看熱鬨的尋常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畫麵都驚呆了。
天下承平近百年,神都作為人間首善之地……多久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了?
這是一場血案!
某座茶樓上,宋景綸在憑欄處看著那滿街的鮮血,眉頭緊緊皺著,突然間又舒展開來了。
“原來是個瘋子。”
他自以為客觀地評價道:“好了,不用再關心此人了,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行凶,今天過後他不可能再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聽著這話,同行的少年們稍微鬆了口氣,心想自己可不願意與這種瘋子打架。
有人不解問道:“但那邊不是有人在看著的嗎?為什麼不阻止顧濯?”
旁邊另外一人想了想,不確定說道:“可能因為……大人們想一錘定音?直接用這件事把望京那群老東西伸過來的手給斬斷?”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再無半點困惑。
……
……
那家酒樓上。
包廂裡,魏友彬與中年男子麵色極其難看。
他們的確沒想到顧濯動手如此酷烈,直接以飛劍近乎殺人,但以他們的境界,並非沒有阻止這場血案發生的可能。
之所以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是因為包廂裡多出了一個人。
一位麵相陰柔的男子,眼神冰冷至極地看著他們,僅是站在這裡,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寒冷氣息,便讓兩人連話都不敢說,更不要說動彈。
片刻後,這男子忽然笑了出來,問道:“主辱臣死,這四個字你倆知道怎麼寫嗎?”
……
……
長街上。
顧濯跨過那群正在以鮮血染紅雨水的少年們,來到長街儘頭。
林挽衣就站在這裡。
雨勢漸小,偶有天光穿雲破雨而落,照亮人間一角,落在流淌著的血水上。
畫麵殘忍而豔麗。
“抱歉。”
顧濯心知今日此事皆由自己起,對林挽衣說道:“謝謝。”
林挽衣搖了搖頭,把傘舉得更高一些,為他擋去落個不停的雨水。
然後,她聽著那不絕於耳的哀嚎慘叫之聲,高興地笑了起來,認真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