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麵無表情說道:“無論你找再多的理由,都無法改變你今天就是壞了規矩的事實。”
“如果我真的壞了規矩,你為什麼不動手把我和我的師弟師妹們趕出去呢?”
顧濯轉身望向那人,語氣十分平靜:“難道隻是因為你連我一劍都接不下嗎?”
林挽衣在旁接過話頭,譏諷說道:“顯然不是。”
顧濯繼續說道:“是因為你們知道我根本沒有壞了今夜的規矩,這所謂的規矩事實上是伱們試圖憑借手中的資源和人脈進行一場壟斷,讓這場宴席多上一張無形的請柬,僅此而已。”
“事實上,這規矩從未存在過。”
他看著那人,給出了一個禮貌的建議:“或者你可以嘗試把這規矩強加在我身上。”
場間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接這句話。
連提前修煉了萬物霜天劫的白浪行都敗在顧濯手下,哪裡還會有人白癡到去直麵顧濯的劍鋒?
這是從一開始眾人就打定主意要避免的事情。
“這話聽著有些意思,可惜都是歪理,難道如今的秦人就是習慣了這樣子自私?”
一道充滿了惋惜悲傷之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場間的沉默瞬間支離破碎,不複存在。
話裡的秦人二字,很顯然地暴露出了說這句話的人的身份,是一位自異國而來參加夏祭的考生。
許多人循著聲音望去,認出這是最初開口那位李公子,不禁想起了此人的出身。
南齊有千年世家曰之為李,與國同休,族裡出過眾多著名人物,既有佛道二宗之賢人,亦有鎮守一方的沙場名將,更不要說那十來位宰相大人了。
其中最了不起的那位李家先賢,更是以異國之身入望京執大秦相印,死後極儘溢美之辭,真正名留青史。
此刻說話這人名為李若雲,是李家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人物,名聲早已鵲起,即便放在神都也穩穩占據一席之地。
巡天司那份榜單上,他就在白浪行的身後,已入洞真。
先前李若雲隻說了一句關於心疼的話,便一直維持著沉默,冷眼旁觀。
誰想到他再次開口,話鋒居然來得如此直接。
在場的秦人不由臉色微變。
李若雲視若無睹,與顧濯靜靜對視,認真說道:“事實的確如你先前所言,秀湖前輩從未定下過那條規矩,那為何還會有這樣一條默認成俗的規矩?不是因為你話中的所謂壟斷,因為這家酒樓外不曾有我們的侍衛站崗,攔下旁人不允進入,而是基於一個十分直白卻被你罔顧的事實,就是今夜這場機緣儘數出自於秀湖前輩的心血。”
“每一壺酒都是由秀湖前輩親手所釀,每一個卦象都是由秀湖前輩耗費心神所得出,我們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來到此間的客人。”
他微微一笑,最後問道:“我從未聽聞過客人登門把主人家的餘糧給吃完的事情,真有這樣的客人,那隻能是惡客,顧公子您以為呢?”
這番話被他說得溫和而誠摯,宛如一個故事被娓娓道來,不曾有半點咄咄逼人的意思。
在場的秦人紛紛沉默,再也無法生怒,或者說他們的怨氣已經來到了顧濯的身上,認為他有辱秦人顏麵。
任誰聽來,都不得不承認李若雲所言占理,位於道德高地之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下一句話的到來。
顧濯沉默片刻,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李若雲看著他溫和說道:“請講。”
“所以你話裡的秀湖前輩……”
顧濯一臉莫名其妙問道:“他真就隻有這麼一點兒家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