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去那會兒。”
“知道。”傅衍之眉尾微動,“早知道有今天,我當時應該把你抱到屋子裡睡。”
“你有病吧,我才十六!”江芸怒極反笑,不重地錘他的大腿。
然後江芸就有片刻失神。
她那時候自尊心不強,活著和給江文治病是首要任務,所以如果傅衍之用實際行動可憐可憐她,她也不至於恨他。
傅衍之對傅媛要比對她好。
她很羨慕。
江芸在日記裡寫,你也是我哥哥,為什麼不愛我。
後來。
後來日記被傅媛拿去當成什麼沙龍讀物,傅衍之的狐朋狗友聚堆,一起品味其中的內容。
她喜歡他,他們拿這個嘲笑她,他也沒製止。
江芸想到這裡,放下扇子。
其實傅衍之也沒有多壞,他也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江芸張開嘴,語調平淡的跟他說:“你的錢我沒動,我的貞操還沒那麼貴,我就是覺得你沒必要這樣。”
這樣折磨自己。
“阿芸。”他撫上她的腿,江芸挪開了。
他知道江芸又想起往事,把他的壞從腦子裡調出來艱難咀嚼,才忍著講出這些話。
“不是買賣,我想給你。”
“可是我不想要。”江芸輕聲說,“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十六歲的江芸想要傅衍之對她好一點
二十八歲的
江芸想要傅衍之離她遠一點。
他弄反了。
傅衍之垂頭吃麵,手指距離她兩厘米,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柔軟的熱氣。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
江芸聽膩了,她站起來,打理了自己裙子上粘到的碎屑,給他披上一件新買的外套,用削水果的刀劃開標簽,“吃好走吧。”
傅衍之點頭。
他收拾好碗筷,跟她出門,來往人不多,包租婆出來倒垃圾,看到兩個人,江芸由生一種奇怪的保護欲,她挽上他的胳膊,軟軟地靠著他。
包租婆坐實兩個人的關係,嘖嘖稱奇。
“這是做什麼?”他帶上口罩之前問她。
“煩。”一走出電梯江芸就甩開手,手指穿過精致的卷發,露出潔白的脖頸,珍珠耳墜反襯出太陽的光亮。
手邊有這樣明媚的美人,每個男人都會覺得臉上帶光。
他倆走到樓下診所,裡頭坐著一個四十上下的婦女,她機械地讓傅衍之張嘴,看到腫了的喉頭,寫了兩份常用藥,直接遞給了他。
“五十八。”
江芸問他,“你醫保呢?”
“沒有醫保了。”他已經好多年都沒交過錢。
五十八兩盒藥。
江芸即使有錢了也有點肉疼。她拿出手機,比傅衍之掏錢包的動作快一步掃碼付錢。
他感慨一句:“科技進步。”
江芸反他一句:“老古董。”
她走後的一整天傅衍之都不好。
他下午就去上班了,手上的傷不太樂觀,他又去上了一次藥。斷斷續續燒了半個月,終於在入秋的時候好了一些。
他怕傳染,跟江芸沒有做親密事。
隻是像她的另一位助理一樣,給她照顧rose,偶爾一起吃飯。
江芸在乾淨的餐桌上支起電腦,時不時敲打一陣,手機放在她的一邊,滴了兩聲她便關成靜音。
是張素之前介紹給她的那位大學老師,他最近有一次講座,誠摯邀請江芸參加。
江芸也沒打聽他在哪所大學任教,一看是師大,讓她略有驚訝。
講座的海報上標明職稱是教授。
以他的年齡確實不容易,還算是挺有能力的一個人。
她抬眼看看傅衍之,問他:“你以後有什麼彆的打算麼?”
他道:“怎麼了?”
江芸有想要結束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的意思了。她一直是一個武斷的人,哪怕是感情。如果對象不是傅衍之,她很可能當晚就掰扯乾淨。
她在沒有他的世界終於適應下來,本來就要順著自己計劃好的人生軌跡進行下去,是傅衍之非得闖過來,把她攪拌得七零八碎,渾身難受。
她抿了一口咖啡,“我要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傅衍之沉沉問她。
“曖昧對象。”
傅衍之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太陽穴突突直跳,手裡的玻璃杯落下,碎渣破皮入肉。傅衍之在暴怒的邊緣徘徊,可對上江芸的眼睛,他一言不發,從大門離開。
江芸沒想到他這麼大反應,下意識追出去,她握上門把手時,一把鮮血。
她習慣他溫順的之後,又被他真實性格壓到冷靜分析。
她沒有真的去追。轉頭去衛生間洗手,紅色的血水慢慢消散。江芸猶豫一會兒,還是撥通了張宇的電話。
“喂?”張宇剛處理完學生之間的矛盾,疲憊地揉揉眉頭。
“張先生,您有空麼?”江芸懂得察言觀色,儘量緩和語氣,“傅衍之有些不對,如果有什麼問題,麻煩給我打個電話。”
“行。”張宇也才跟傅衍之住半年,再深的感情是沒有的,“那先掛。”
“好,謝謝。”
張宇收好電腦,鎖上辦公室的鐵柵欄,回到家裡。傅衍之燈都沒開,煙灰缸滿了一半。
“傅哥?”
傅衍之“嗯”地答應,熄滅了最後一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