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木木地點頭,問他:“你想在哪?”
她就去過一次他的臥室,給他放了一杯醒酒湯,傅衍之的臥室可真暗,木頭有點發黑,牆上繁複的壁紙花紋,一枚枚銀盤擺放整齊,床單是純黑的,利落整潔,可就是很陰冷,有什麼東西爛了一樣。
她永遠記得傅衍之臥室裡掛著高更的那幅畫。
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什麼?我們到哪裡去?
江芸不想思考這些問題,她覺得傅衍之閒得慌,她隻能看到滿畫布陰暗的藍,惡心的黃,長長的畫卷鋪滿畫家在人世間見過的全部有關生命的悲傷,這讓她不寒而栗。
她還是喜歡自己的臥室,亮堂堂的,如果真的要做,就在她的床上吧,他的地方都很壓抑,她不知道傅衍之為什麼要把生活過成這樣。
傅衍之那天很高興,第一次讓她喝酒,但是隻有一點,江芸嘗了嘗,不好喝,傅衍之也沒允許她多喝。瓶子上寫著是八幾年的佳釀,江芸覺得給她喝有些浪費。她還想試試抽他的煙,傅衍
之沒讓,把煙熄滅,摟著她往床上放。
江芸起初覺得很好,他的動作輕柔,願意給她做普通男人不願意做的事,但是後來就疼得忍不住嗆他,把他抓得哪都是傷,不讓他親一下。
傅衍之哄她很快就好了,但是很快一直沒到,江芸疼得像被他捅了一刀,穿破她的胃和咽喉,她趴在床邊上止不住的乾嘔。
傅衍之以為她是在惡心他,多多少少有些傷心,摸了摸她的脊椎骨,江芸已經很瘦了,好像被他折磨的沒有了人形。
江芸睡過去一小會兒,又醒來,等他結束,江芸睜著大眼睛看他,傅衍之伸手撫摸著她的側臉,江芸被他觸碰那一下就開始掉眼淚。
“看電影麼?”
她不知道他又要給她看什麼,隨便穿了一條吊帶裙,背靠著自己的軟墊,旁邊是他,江芸聞到他耳後的氣息,事後本能地索要親密,她就貼上他的頸窩。
傅衍之輕拍她的腿,江芸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又有點疼,腰很吃力,她就趴在他腿上,看他神經病驅使下放的電影,她聽到了天涯歌女。
「人生呀誰不
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線郎似針,
郎呀
穿在一起不離分。」
穿在一起不離分。
易先生見了眼淚,江芸也哭了。
*
江芸答應這一回真的就沒有第二回。她肚子疼了好久,跟傅衍之誠實地說了很難受,他就再也沒提。
江芸對於傅衍之隻有一個願望,彆走,留在她這裡,互相折磨到死也不能離開她一步。
可是傅衍之就是很不按常理出牌。
江芸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在天台喝咖啡,他是很少曬太陽的,跟個老吸血鬼一樣窩在暗處,所以在陽光下,傅衍之漂亮的像個大天使。
江芸覺得他很靜謐,也很好看,就很自然地坐在他腳邊,貼著他的膝蓋,傅衍之的手放在她的發頂,江芸仰頭望著他,突然很想讓傅衍之吻她。
他真的俯下身來,吮了一下她的唇瓣。江芸有點天真地跟他講:“哥哥,你想看劇嗎?”
她變魔術一樣掏出兩張票,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挺古老的劇,《普羅米修斯》。
全劇沒有完整的原本,這是意大利語改編版的歌劇,傅衍之聽得懂,但
是江芸聽的很困難。他喜歡,江芸患得患失症犯了,就會去討好他。
傅衍之收下票,夾在書裡,把她拉起來放在懷裡,江芸趴在他的肩頭,就聽到傅衍之說,他要去上學了。
江芸有點發愣。
她知道傅衍之已經修完了學分,他去上個狗屁學。
操。江芸心裡罵了句臟話。腦子裡全是這個字。
他把她睡了,他覺得沒意思,他要走了。
江芸被大太陽曬得渾身發涼,看著他,問他:“傅衍之,你他媽認真的?”
傅衍之第一次聽到小江芸這樣罵人,笑了,他撒謊成性,絲毫沒有掩飾的痕跡,他說:“我認真的。”
其實沒有,為了江芸,他得回本家。
傅衍之不喜歡傾訴,也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事情,捏了捏她的臉。
江芸是個很堅強的小樹苗,她會自己長成筆直的參天大樹,再難也會,江芸的人生裡還有挺多美好的事,明天她就會忘了有他這個人。
但是江芸不會忘了他,她愛得都快瘋了,心裡的陰暗全都爆發出來,她隻覺得傅衍之敢走,她就真的敢弄死他。
江芸手裡握著他的手腕,哆哆嗦嗦的,想這樣把他的動脈摳出來,但最後還是泄了氣。她怎麼可能舍得。
江芸看到那枚戒指,把所有的恨都發泄在這個起點上,發狠地從他的無名指拽下來,用力地丟到天邊。
滾吧,江芸想,最好再也彆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