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微張,臉色比死了親爹還要難看。
本想著借此機會,新賬舊賬一起算,用這堪稱惡毒的手段,狠狠羞辱一番這個搶走自己夢中美人的憨子,出一口惡氣。
可如何想得到,最終卻換來這樣的局麵?
關鍵是,就上麵那些詩作,哪怕他號稱臨州第一才子,也自認望塵莫及。
半晌,才牙縫中憋出一句,“這就是個瘋子,瘋子啊……”
然而這時,倒是身後書童,急得快哭了,“公子,您還在發什麼呆啊……”
“快想想辦法吧!都已經二十五首了,那可是二萬五千兩銀子啊!”
“老爺給您的零花錢,也不過才三百兩銀子一個月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快看,他馬上又要換第六塊綢布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頃刻,吳子俊總算一下子回過神來!
卻哪還顧得上什麼翩翩風度,還顧得上顏麵?麵色刷地一下變得刷白,如發了瘋似的,踉踉蹌蹌便朝台上衝去。
衝到那正要給巨大屏風換上第六塊嶄新綢布的小廝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直哆嗦,“行了,行了,彆換了……”
倒是把那小廝嚇得夠嗆,遲疑不決望向王修。
說時遲那時快,又猛地一個箭步衝到王修跟前,一把奪過他手中毛筆。
這一刻,已經帶著哭腔了,“王公子,夠了,夠了,差不多行了……已經二十五首了!”
王修倒是神色平靜,訕訕憋出一句,“天還沒黑呀……”
話未說完,卻是把吳子俊嚇得,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哪還敢讓他繼續寫下去,慌忙趴在旁邊桌案上,三兩下寫好一張欠據,簽字畫押,一股腦塞進他手裡。
語無倫次,“放心,放心,十日之內,我定將二萬五千兩銀子,送到府上來,可真的……”
“真的不能再寫了,再寫……詩館的綢布就不夠了……”
眼見人家都已經這樣了,王修自然也隻得作罷。
揣好欠據,自然也沒心情繼續呆下去,在眾人如看神仙般的目光下,大搖大擺便朝詩館大門外走去。
隻是剛走兩步,又扭過頭,一本正經丟出一句,“其實,我真的還能寫的……”
眼見那瘋子,徹底消失在詩館門外,吳子俊才終於長舒一口氣。
可緊跟著,隻如同全身精神力徹底崩塌,竟是“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隻如同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這位臨州第一才子,兩行眼淚竟是刷地一下淌了出來,哭了。
倒是那小書童,戰戰兢兢,“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啊,兩萬五千兩銀子啊……”
吳子俊茫然抬起頭來,聲音哽咽含糊不清,“還能……還能如何?”
“回去後,想辦法看能不能偷點我爹留在老家的文玩字畫去賣,實在不行,把田產也偷偷賣些吧……”
咬牙切齒,“王修,本公子跟你沒完!”
……
王家的住處,位於城西烏雞巷。
附近這一大片,住著的都是這臨州城最普通的百姓家。
青石板的小巷子,清一色的低矮木瓦房。
唯獨他王修家,卻是有一座獨立小院。
院子雖不大,而且頗為陳舊簡陋,可好歹也是三麵合圍小二樓。
再加上郊外十來畝薄田,便是他那死去的便宜老爹,留給他的唯一家產了。
然而當王修剛到家,正要推開院門進去,卻聽得遠處一聲大喊。
“王修小哥兒,王修小哥兒,那蘇家今天派人把成婚要用的喜服紅蓋頭這些送來了。”
“說是讓你先試一試,若是不合身的話,送回去他們再改改!”
“你不在家,我便先替你收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