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隆帝頓時一陣詫異。
自是沒忘,曾親口吩咐國子監祭酒孔令先,前來臨州給這混賬小兒講學的事。
可眼下這又是什麼情況?
扭頭望向王修,卻見這小兒,也一陣錯愕。
一言不發,拔腿便朝前方走去。
隻留下景隆帝幾人麵麵相覷,自然迅速跟上。
而當幾人急匆匆趕到隔壁,推開院門進去,眼前的景象,更讓人一下子驚呆了。
隻見這宅子,自是與隔壁王老爺的居所比起來,要狹小簡陋太多,無非一個兩進兩出的院子,也沒個護院下人。
而此時,果然如剛才那丫鬟所言……
隻見還算空曠的前院中,一棵碗口粗桂花樹下,孔令先正坐在一張簡易小木凳上。
一動不動,直愣愣望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呆滯,就連頭上落了兩片乾枯的樹葉,也渾然不在乎。
更重要的,儒衫雖還算整潔,可花白頭發卻說不出的零亂,銀絲還在寒風中飄來飄去。
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又似乎悟到了什麼,頻頻頷首。
卻哪還有堂堂國子監祭酒,名動天下的大儒該有的風範?
可比起孔令先,唐子聰還要慘不忍睹太多。
盤腿坐在桂花樹下一張羊皮墊子上,那翩翩公子風度的折扇,也不知去哪兒了。
衣衫淩亂,披頭散發,雙眼還充滿血絲,麵色枯黃。
雖一身絲綢華服,可那蓬頭垢麵的形象,根本與大街上的乞丐差不了多少。
從始至終,都隻是仰著腦袋,直愣愣望著頭頂樹枝上的積雪,狀若癡呆。
嘴裡果然還念念有詞,“快掉下來,快掉下來……”
不僅如此,手裡還攥著一根細長的麻繩,隔著老遠,直接延伸到遠方房簷上。
那裡果然懸掛著一個鐵盆,繩子另一端係著一根木槌。
師徒二人就這麼一左一右,如老僧入定坐在樹下,一動不動。
於是乎,景隆帝便徹底懵了!
直勾勾望著這一幕,硬是驚得嘴巴微張,眼珠子都快滾到地上來!
這到底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
這孔令先,不僅身為國子監祭酒,朝廷大員,更乃當朝與李舍人齊名的大儒……
請求告老還鄉之際,尚且還是他景隆帝召見在太阿殿,親自囑托前來這臨州府,給這小兒講學。
沒辦法啊,眼前這混賬小兒,雖一身經世濟國之才,滿腔憂國憂民的心思……可就是滿腦子隻想著搞錢,完全不上道。
給他進行一番為國為民的聖賢思想教育,也是極好的!
可怎麼講著講著,自己就成這樣了?
還有那唐子聰……
雖然他景隆帝從未見過,卻也早有所耳聞。
身為禮部尚書之子,更乃孔令先的親傳弟子,在國子監從來都是名列前茅的絕優生,一身才學不凡。
過一兩年,便可直接入朝為官,可堪大用。
此番與恩師一同前來臨州,他也是知道的,說是要向這混賬小兒請教些算學恪物學方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