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頓時一陣詫異。
然而,朱妙語隻是一聲輕歎,“王公子彆誤會!”
“隻是眼下,你我既然已成了親,小女子覺得,有些憋在心裡的話,也應該與王公子說說……”
王修更加不明所以。
略微沉思,倒是折身回來。奈何因為重新布置了一番,洞房裡連椅子都沒一把。
也隻得緊挨著她,在床沿坐下。
身子靠在床頭,可臉上,卻是一絲戲謔,“怎麼?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你就不擔心本老爺對你做出點什麼?”
沒想到,這女子居然也不惱羞。
隻是臉蛋微微一紅,“王公子切莫再拿上次,小女子唐突冒昧之舉來取笑了……”
“況且現在,你我也已拜了堂,祭告了天地,小女子的身子,此生自然注定是王公子的。”
“又何來擔憂一說?”
可隨即,卻又一絲淺笑,“最重要的,剛來之時,對王公子尚不了解。”
“在府上已住了大半個月,雖小女子未踏出院門一步,可也或多或少,從隨嫁來的那些宮娥口中,聽了一些。”
“王公子不但對兩位夫人恩愛有加,處處寵著疼著,就連府上簽了賣身契的丫鬟下人,都堅持發給薪俸,乃是難得的君子。”
“又豈是那種見色起意的登徒子?”
“更何況,我也知道,王公子對小女子並不喜,將來也不絕會將小女子當做自己的夫人看待,又怎會真輕薄於我?”
“今晚之所以前來,也無非大婚夜有些禮儀流程而已。”
這下倒輪到王老爺一陣吃癟。
然而短暫沉默,卻見這女子,隻是理了理裙擺。
側著頭幽幽望著他,“知道我為何那麼恨你嗎?”
臉上湧起一絲愴然,“你沒有去過南楚,你不會明白……”
“那裡地處南方偏嶼,雖氣候還算適宜,卻處處是崇山峻嶺與亂石。能夠耕種的土地,少得可憐,而且還土壤貧瘠。”
“不僅如此,還毒蟲蟻獸橫行,而且洪災旱災,連年不斷!”
“老百姓彆說吃飽穿暖,根本連活下去都難,遇上災荒青黃不接的時候,隻能啃樹皮扒草根度日!”
聲音說不出的平靜,“當然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博取王公子的同情。”
“身為王室公主,在我十歲那年,因為見過太多百姓的苦難,便立下了誓言,哪怕傾儘一生心血,也定要讓南楚變得富庶起來。”
“奈何南楚不但偏嶼小國,又土地貧瘠,也沒有什麼鐵銅礦石之類,要做到這一點,何其艱難?”
“唯一的出路,或許隻有在學問與技術方麵,尋求突破!”
“舉個例子,若是南楚能在煉鋼方麵,擁有全天下最領先的技術,或者研究出某些新的技藝,諸如在貧瘠的山地上也能種出糧食來……”
“或許,南楚便能擺脫貧苦!”
“即便不至於如大康與慶國那般兵強馬壯國庫充盈,可至少能少些老百姓挨餓受凍!”
“因此,十年來,小女子遍尋名師,一心撲在恪物學的學習和研究中,也算有所小成!”
“不僅如此,我還組建了一個恪物所,帶了不少學生。”
“雖算不得做出多大成績,可總歸有了良好的勢頭,那已算是我傾儘了所有的精力。”
頓了頓,朱妙語幽幽凝視著前方。
神色之中,再也掩飾不住一片悲涼與痛苦,“可就因為王公子,這一切都沒了!”
“在小女子來大康和親的時候,那恪物所便解散了,裡麵的先生和學子,都是南楚在這方麵最頂尖的人才,也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