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四方呆若木雞站在中軍大帳門口。
死死望著這峽穀河灘中,一眼望不到頭的衝天火光,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將士,掙紮著,哭喊著,最終徹底吞噬在大火中……
一陣從未有過的絕望襲來,讓他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在地。
說實話,雖從未帶兵打過仗,可官拜南楚大詔司馬多年,他從來都是個無比謹慎之人。
即便此次政變篡位,雖因那可恨小兒,無恥卑鄙手段挾持自己兒子,又虛虛實實煽動百姓輿論……搞得短短兩三天,鄢城滿大街流言四起。
逼得他,不得不計劃提前,倉促起事,可那也是在有著絕對把握的前提下!
而至於此次,聯盟西詔、宋呂,合兵十五萬,對岐山之地展開猛攻……一路勢如破竹,短短幾天,便拿下半個岐山之地。
大軍乘勝追擊,到達這岐山關。
其實無論他遊四方,或者莫屈、岑猛,包括眾多將軍,誰都清楚,這種狹長的河穀灘地駐軍,算是兵家大忌。
可是……
這岐山關,因為其獨特地貌,除了峽穀中間地勢平坦,可兩側都是足幾十丈高的連綿山脈,氣勢極其險峻甚至蛇蟲猛獸橫行,甚至瘴氣彌漫,根本無人可至。
再加兩側都是筆直懸崖。
因此,根本不必擔心,康國大軍會從兩側高山,傾巢而下偷襲。
除此之外,大軍駐營,最需要防範的便是火攻。
然而,這些將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又豈會給康國人可乘之機?營帳的搭建,每一座之間的距離,包括防火溝渠,都有嚴格標準。
即便康國小股兵士偷襲,一把火燒起來一兩座營帳,也絕不會造成烽火連營的局麵!
相反,唯獨需要防範的,隻是突降大雨引起洪災甚至泥石流!
可這才初夏,距離洪澇時節尚遠,岐山之地本又少雨,也根本不必擔心。
因此,大軍在此駐營,反倒成了上佳的選擇。
因為,占據著河穀,也算徹底堵死了康國大軍反撲偷襲的道路,隻能乖乖等著三國將士的衝陣破關!
隻需要加強巡邏警戒,根本就萬無一失!
可千算萬算,如何料得到,康國的反攻偷襲,竟是從天上來?
縱觀千百年曆史,這也是聞所未聞啊!
更重要的,那一把把大傘,還拖著吊籃,究竟是什麼怪物?
不但能在天上飄來飄去,竟然還能載人?
妖怪吧!
一時間,心臟一點一點下沉著,遊四方更隻感覺大腦都化作一片空白。
麵若死灰,哪還有剛才的興奮激動?
完了!勝券在握的雄圖霸業,就這麼完了!
十幾萬大軍呐!三國合盟,一大半的家底啊!
大火還在熊熊燃燒,而這時,眼前衝過來一狼狽不堪,後背尚且還燒著火星的兵士,“王上,不好了……”
“峽穀的出口,也已經被堵死了,那裡被康國人,燒起了一道兩丈寬的火牆,將士們根本逃不出去!”
與此同時,又一人衝了過來,顧不得手臂都被燒得血肉模糊。
滿是驚慌,聲音直哆嗦,“王上,正前方,康國兩萬大軍殺過來了……”
“打聽清楚了,指揮這場偷襲的康國主帥,正是康國藍平縣公王修。”
“他憑借出使之時,康國皇帝的一封密旨,接掌了所有岐山駐軍。”
刹那間,遊四方更臉色劇變。
雙目赤紅得可怕,臉頰猙獰扭曲到極致,身體顫抖個不停。
“怎麼……那王修,沒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本王總算明白了,康國大軍,為何節節敗退毫無戰意,一直退到這岐山關。”
“原來……原來那小兒,竟是在這裡等著老夫……”
一聲仰天悲呼,“王修奸賊,你無恥至極!我遊四方,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噗……”氣血攻心之下,一口鮮血活生生噴了出來。
一片火紅血霧,在火光中翩翩起舞,璀璨而又爛漫。
蒼老的身子,直挺挺朝後方倒了下去。
……
時間轉眼,已是四月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