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靠後側那座彆致的獨立小院,二樓那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內,油燈已經點上。
細柳俏生生站在書桌旁,小心翼翼伺候著。
隻是此時,同樣滿麵緊張之色,幾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態,生怕一不小心,惹得眼前這位主子心中不悅。
這近一個月來,絕對算得上她自從被賣到這座府上做丫鬟,最煎熬的一段時間。
其實不僅是她,府上每一個下人,皆是如此。
再也沒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就連說話做事,從來都是行色匆匆,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自從那天,南楚大亂的消息傳來,整座府上,就似乎徹底變了個樣。
總顯得無比壓抑沉悶,甚至帶著幾分悲涼。
眼前自己這位主子,自從那日悲從心來,口吐鮮血,便大病了一場。
足足近十天,在宮中派來的禦醫精心調養下,才終於有了些起色。
可即便如此,整個人似乎也一下子消瘦了許多,就連臉蛋也再也沒了往日的紅潤光彩。
而作為主子跟前伺候的丫鬟,她細柳又如何不清楚……
這段時間,主子除了吩咐府上的人,隨時留意南楚方麵的消息,絕大多數時候,都隻是一個人靜靜站在二樓簷台上,遠遠眺望著南方。
甚至好多次,她都看見主子,一個人在偷偷抹眼淚,說不出的悲傷。
說實話,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說藍平縣公王修這個名字。
隻隱約聽府上下人提起過,那是太子殿下的兄弟,那是一個屢屢為朝廷立下蓋世奇功的少年郎。
可更令她滿心好奇的,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美豐姿少倜儻的男子,才能讓這位身份尊貴無比的主子,如此掛念?
然而,身為奴婢的本分,她什麼也不敢多問。
“天已經黑了嗎?”而這時,端坐書桌前,那位端莊典雅而又豐韻成熟的女子,終於從厚厚一摞賬冊中抬起頭來。
滿麵疲憊之態,有些蒼白的臉蛋在油燈下更顯得憔悴。
揉了揉眼眶,朝她艱澀笑笑,“南楚方麵,還是沒有消息嗎?”
細柳神色一稟,可也隻能輕輕搖了搖頭。
這問題,她已經不記得,問過多少次了。
頓時,隻見女子,又溫婉笑笑,隻奈何神色之中,掩飾不住一片濃濃的失望。
再沒說話,隻是埋頭,繼續撥弄算盤核算賬冊。
細柳鼻息一陣酸楚,她從未見過向來沉穩而又高貴的主子,變得如此魂不守舍過。
本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時光流逝,書房的油燈似乎都變得黯淡了些許。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本來安靜得出奇的小院,卻隻聽得外麵,隱約傳來一陣嘈雜聲音。
緊跟著,伴隨著一陣噔噔的腳步聲,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便見那名叫翠蓮的丫鬟,急匆匆走了進來。
徑直走到那女子跟前,盈盈施了一禮,可不知為何,神色竟是幾分激動。
嘴唇不停蠕動著,半晌,才終於讓自己稍微鎮定了些。
壓低聲音,“稟……稟殿下,剛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岐山關大捷!”
女子嬌軀猛地一顫,放下手中毛筆,抬起頭來。
卻見翠蓮,吞了吞口水,才終於將這段時間,南楚發生的事情,講了個大概。
隻是不知不覺,再忍不住幾分激動,聲音有些發抖,“也就是說,藍平縣公不但好端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