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為曹璟的女子,起身盈盈再拜,“女兒豈敢不孝,背後非議父親?”
曹牧撚了撚花白胡須,幾分悵然苦笑,“哎,說實話,為父如今年事已高,再有幾年便年介六旬,諸多事也已頗感力不從心了!”
“如今位列國公,官拜當朝右相,又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也更沒了年輕時的躊躇滿誌!”
滿是寵溺笑笑,“可丫頭你也知道,我們曹家,本出身關西客商,地位卑微。”
“先祖當年,又得罪權貴慘遭迫害。走投無路之下,不得已才孤注一擲,不惜傾儘家產,追隨太祖高皇帝起事,終推翻前朝暴政。”
“大康立國,論功行賞,曹家才得以步入朝堂!”
“可即便如此,列祖列宗幾代人宦海沉浮,也是直到聖武皇帝時期,才總算在朝廷站穩腳跟,真正有了一席之地!”
“而真正達到權傾朝野風光無限,還是你那祖父,深得先帝信任,管居宰輔掌攬朝政,朝中更有超過三成的官員,出自咱們曹家子弟或門生!”
“隻奈何,沒過多少年,你祖父便病逝歸天!”
悵然一聲輕歎,“再緊隨其後,先帝病重,五子奪嫡,朝堂上暗流湧動風雲變幻!”
“隻可惜,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我們曹家忠心擁護的先太子,最終還是敗給了當今聖上!”
“陛下登基,在陳無相以及程老將軍的悉心輔佐下,足用了三年,才總算得以總攬朝局!”
“可這也就意味著,我們曹家在朝堂上,以往的風光不複存在,開始日漸衰微!”
女子倒是雲淡風輕,麵含淺笑認真聽著。
短暫沉默,曹牧才又繼續沉吟道,“如今,為父雖同樣官居一品宰輔……”
“可說到底,也終究隻因為我那姑母、你那姑祖母,乃是陛下生母、當今太後的原因。再加在朝中終究門生不少,影響力依舊不容小覷。”
“陛下為穩固朝局,不得不如此而已!”
“可是如今,太後也年過七旬……”
“而陛下去年,又手段強硬,終於開始對承襲了幾百年的取仕製度下手了。”
“不但將兩年一次的春闈科考,改為一年一次,並且擴大錄用人數,而且還大量縮減了舉薦入朝的名額。”
“而且,哪怕是舉薦入朝,陛下也開始有意地冷落,不再重用……”
“更彆提,年前就早有消息傳來,可能從今年開始,國子監、太學,以及各地州府官學,將會加入諸多學科,諸如史學恪物之類,並且這些學科以後也將納入科考範疇之類!”
“說到底,這根本就是陛下有意在開始打壓朝中門閥權貴,畢竟前朝衰帝時,權臣把持朝政最終導致天下大亂,便是活生生的教訓!”
女子又倒了一杯水,遞到父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