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依然隻是大口喘著粗氣,如一隻鬥紅了眼的雄雞公,死死瞪著這兩個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瘋子。
卻奈何,任憑他齜牙咧嘴苦大仇深得厲害,趙太白卻根本一臉嫌棄。
反正就是一副,就喜歡看你明明心裡恨不得殺了老子,還偏偏拿老子沒辦法的樣子。
一時間還更來勁了,尾巴都快翹上天。
堆起滿臉猖狂的笑,腦袋使勁向前湊了湊,“哦,可能老子表述得有點不大清楚,讓你有點聽不懂……”
“說到底,從此以後,這張家兄弟二人,在這大康,就是由本王和我王兄罩著了!”
“怎麼樣?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又使勁一拍腦袋,“哎喲,你瞧瞧我這記性,光顧著打你了,都忘了自我介紹!”
伸手一指旁邊他王兄,“睜大你的狗眼瞧好了,這位,便是剛才你口中那位當朝國公,景陽郡王之夫君,當今天子跟前炙手可熱的人物,楚國公王修了!”
“哦,對了,還是你進京前來參加本次恩科的副考官!”
“至於本王的身份,你猜一猜,若是老子要收拾你那六品的爹和五品的表舅,會不會很輕鬆?”
一聳肩,笑得眼睛都快眯成兩道縫,“哎,小朱同學,本王也知道,此時此刻,你心中有痛,心中有恨!”
“不管換做是誰,這麼會功夫,大街上連續挨兩頓毒打,肯定心裡不好受,對不對?”
“不過沒關係,我這人主打就是一個以德服人胸襟寬廣,總不可能跋扈霸道到,把人家打了,還不允許人家來報複!”
“你那表舅不是官挺大的嗎,所以,有什麼招式,儘管朝我王兄的楚國公府使喚過來就行!”
“當然,本王的太子府,也隨時歡迎!”
於是刹那,在場所有人便徹底呆住了!
周圍瞬間化作一片死寂,不但這烏泱泱一大片進京趕考的學子,就連那早圍得水泄不通純屬看熱鬨的百姓,也是瞬間呆若木雞。
直勾勾望著這兩個突然衝出來,無冤無仇將人家朱公子摁在地上便是一頓暴打的青年男子,硬是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何料得到,跟前站著的,竟是當今東宮太子,以及如今天下人儘皆知的楚國公?
畢竟,彆說對於這些外地進京的學子,以及京城尋常百姓,哪怕是在那些六品七品官員麵前,這二位那可也是登天的神仙人物呐!
哪是輕而易舉就能見上一麵的?
僅僅就是今日,能有幸親眼目睹一番當今太子與風雲人物楚國公的真容,都足夠能在親戚朋友麵前吹噓好一陣的呐!
這也就罷了……
還有這永州府來的張氏兄弟二人,說到底,無權無勢無背景,甚至窮困得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沒有,隻能寄人籬下在酒樓乾苦力混口飯吃,論才學,好像也沒什麼過人之處,連個鄉試都考了五六次才勉強中個秀才……
這到底是哪座祖墳冒了青煙,到底是走了什麼神仙狗屎運?
竟能被東宮太子與堂堂楚國公看重,主動提出要收入門下做親傳弟子?
這可絕對是天下無數人,做夢都不敢想的驚天造化與際遇呐!
東宮太子是誰?那可是國之儲君,未來的天子!
而這楚國公,天下又誰人不知,不僅與太子親若兄弟,不僅乃是當朝手握兵權的唯一一位女王爺的夫婿,那更是深得皇帝聖寵的風雲人物呐!
能被楚國公收為親傳弟子,再稱呼堂堂太子一聲師叔,就算是頭豬,以後還能少得了飛黃騰達的前程?
一時間,一個個再望向那張氏兄弟二人,已是滿臉赤裸裸的羨慕。
甚至不少人,嫉妒得兩眼通紅,都已帶著些憤恨。
“天呐……”
然而這時,人群中也不知是誰,一聲失聲驚呼,總算徹底打破沉寂。
交頭接耳議論聲,驚叫聲,場麵變得一片嘩然。
“天呐,我竟然見著太子殿下與楚國公王修王大人了……”
“早就聽說,楚國公與太子殿下可是親如兄弟,今日看來,所言不虛呀!”
“誰人不知,這楚國公乃是今年恩科的副考官,咱們能不能考得中,還得看人家的心情呐!”
“呼,嚇死在下了!剛才那張家兄弟毆打朱琅的時候,我還想著上前去將他們拉開的……幸好沒一時衝動,要是得罪了這二位爺,我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朱琅不就是仗著他爹是六品地方官,表舅又是門下省給事中,哪怕是住在這鴻運樓也是成天趾高氣揚,一副鼻子都長在腦門上的德行,橫行霸道……”m.
“在下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隻奈何實在得罪不起人家,隻能忍氣吞聲!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上了!”
“就是,就是,活該!他那表舅五品京官又如何,還能奈何得了太子殿下與楚國公不成?”
“這張謙與張遜,這是走了什麼洪福大運,竟然……”
“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呐!這般際遇,怎就沒落到在下頭上呐!”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才子,更是捶胸頓足得厲害,哀嚎不已,“哎,看來還是這朱琅剛說的沒錯,這張家兄弟,不就是因為當初在水雲間,冒著被活生生打死的危險,不惜與幾百名京城才子為敵,為楚國公的名聲雄辯,最後鬨出了動靜,才得了楚國公的賞識,才有了這番造化嗎?”
“說實話,當初水雲間那場才子集會,我也知道的啊,奈何都走到門口了,又折返回來……”
“雖然,身為聖賢弟子,飽讀聖人學問,在下也對那臨州醫學院創辦一事,不敢苟同,此絕對乃是離經叛道辱沒先賢之舉……”
“但是,我也可以昧著良心,去那水雲間為楚國公爭辯一番的嘛!”
“不然的話,被楚國公與太子殿下看重要收為弟子的,便是不才在下了啊!”
“我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嚎著嚎著,悔恨的淚水唰的一下就滾了出來。
當然也不少人,蠢蠢欲動隻想著上得近前,來之乎者也說上兩句什麼。
至少,若能借此機會,在這二位爺麵前混個臉熟,那也是極好的!
而此時,朱琅朱公子又何嘗不是瞠目結舌?
儘管依然鼻青臉腫麵目全非,全身上下火辣辣鑽心疼得厲害,可哪還有剛才那副苦大仇深模樣?
整個人如遭雷擊,呆滯當場,被那兩個酒樓小廝攙扶著,目光呆滯,隻剩下一片濃濃的絕望!
身為官家子弟,而且還背景不俗,見識自然絕不是其他尋常才子所能比擬的!
自然絕不會懷疑,眼前這個張牙舞爪囂張至極的青年男子,一番話不過是虛張聲勢坑蒙拐騙!
冒充東宮太子與當朝國公,那可是滅族的大罪!
可如何想得到,不過是狠狠報複一番,兩個一無是處還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窮酸秀才而已……
不得不承認,剛才趾高氣揚對這兄弟二人肆意侮辱欺淩,看著二人被自己輕而易舉便逼迫得走投無路,隻能矗在那裡不知所措呆頭呆腦的樣子,的確很有滿足感,很快樂!
可好端端的,怎就得罪到這兩尊大神的頭上了?
彆人不知道,可他朱琅卻一清二楚,剛到京城前去拜訪表舅,表舅可就耳提麵命再三交代過……
這楚國公彆瞧著現在才隻是官拜吏部右侍郎兼太子伴讀,可絕對是皇帝皇後跟前炙手可熱的人物,而且還有景陽郡王這般手握軍權的夫人,更是天子欽點的恩科副考官……
沒有機會哪怕創造機會,也千萬要得到這楚國公的賞識,能與之交好當然再好不過!
至於太子,那更不用說了。
門下省乃朝廷中樞衙門,表舅又是個八麵玲瓏之人,自然看得比誰都透徹!
為此,他還早已備好了兩車厚禮,就打算過兩日便去楚國公府上拜會一番!
誰知道,現在事情鬨成這個樣子了!
搞得不好,還極有可能會將自己父親與表舅給牽連進來!
京城,真的太凶險,太險惡了!
更重要的,這張家兄弟,沒權沒背景的,往祖上挖十代恐怕都數不出兩個讀過書的人,學問也是個半吊子,長得還不乖……他朱琅究竟哪裡比不上這兩個一無是處的貨了?
憑什麼,偏偏這兩兄弟被賞識看重了,得了這番驚天際遇?
沒道理,完全沒道理呀!
然而,趙太白卻根本就沒心情再搭理他!
隻是氣不打一處來,扭頭望向那張氏兄弟,鐵青著臉坡口大罵,“你兩個狗東西還愣著乾什麼?”
“還不趕緊過來,給我王兄磕頭拜師,然後再乖乖對本王叫聲師叔?”
“一點禮貌都沒有,回頭本王好好教導教導你們!”
可緊跟著,接下來的一幕,卻徹底讓所有人大跌眼鏡了!朱公子依然隻是大口喘著粗氣,如一隻鬥紅了眼的雄雞公,死死瞪著這兩個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