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太後老祖宗(1 / 2)

已臨近傍晚時分。

淅淅瀝瀝的小雨已下了快一整天,讓這座曆經幾百年曆史的古老皇城宮殿,更籠罩在一片煙雨蒙蒙中。

從太阿宮的整體布局來看,甘露殿正坐落於那分割內庭與外庭,狹長的明月湖畔。

可與明德殿長明殿之類不同,這裡並不是什麼軍政機要之所,而僅僅是供天子日常消遣娛樂的地方。

因此,隻要政務不算繁忙,幾乎每個下午,在批閱完奏章之後,景隆皇帝都會移駕於此,或是小做休憩午睡,或是看看書,寫寫字。

而此時,那雕龍描鳳建造得金碧輝煌卻又絲毫不失典雅莊重的內殿正中央,那純梨花木打造的低矮四方案幾之上,擺放著一副星羅密布的棋盤。

黑白棋子皆為上等佳玉打造,晶瑩剔透,質地上乘。

一番金戈鐵馬的反複廝殺之後,棋局已近尾聲殘局。

景隆皇帝趙泰著一身宮中常服,端坐於朝正南方的主位上,手撚一粒白子,冥思苦想,猶豫遲疑中,卻又遲遲不敢落子。

而且不知為何,似乎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眉頭輕皺,時而輕歎出聲,甚至顯得有些說不出的煩悶與陰鬱。

棋盤對麵那精美羊皮坐墊上,正跪坐著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

與皇帝長得幾分相似,身材高大魁梧,身穿一件深紫色官袍,胸口繡五爪蟒紋。

器宇軒昂,頗具令人不敢冒犯的威嚴之氣,可舉手投足間,又總充滿著一種不拘小節灑脫的大大咧咧。

一邊搓著手,一邊笑嗬嗬望著眼前棋局。

紅光滿麵,似乎就等著皇帝一招走錯,便乘勝追擊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

可奈何,眼巴巴等了半天,卻見皇帝依然撚著那粒棋子冥思苦想,甚至有些走神。

這讓他頓時便有些急了,眼珠子一瞪,“咦?二哥,這都多久了,怎麼還不落子?”

“你這不會是故意拖延時間,眼見著自己落了下風快要輸了,就想耍賴吧!”

又眉毛一挑,滿麵疑惑之色,“二哥向來棋藝精湛,當年咱都還是皇子時,便大殺四方無敵手……”

“可今日,這才不到兩個時辰,便連輸三局了,二哥看著是有心事,興致不高呐!”

“怎麼?朝中出什麼煩神的事了?”

景隆帝總算回過神來。

出乎意料,卻也並不辯解,反倒將手中棋子緩緩放下。

臉上泛起一絲苦笑,“哎,你這人,成天不是鬥雞遛狗便是吟詩作畫的,朝中事務一概不沾手,倒是閒散得很,所以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今天的事,你應該也多少聽說了些吧!”

“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讓朕如何心情愉悅得起來?”

男子頓時一愣,“二哥是說,太子府那件事?”

“唉,我趙衡雖就一閒散王爺,早就不過問朝政之事,也更沒那閒情逸致去搭理朝中那些雞飛狗跳,讓人腦袋疼……這哪有喝點小酒寫寫詩作作畫,來得輕鬆自在,可我也不是聾子……”

“這才半天功夫,彆說是我了,朝廷上下早已是傳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了!”

大咧咧一擺手,“不過話說回來,不就是楚國公,姓王那小崽子,將莊書墨那老頭,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嗎?”

“鬨到最後,那老頭吵架吵不過,便要死要活的,哭著喊著要辭官告老還鄉嗎?”

“這多大點事,怎就讓二哥你如此勞神費心了?”

“況且,姓莊那老頭,當年還在弘文館教咱兄弟幾人念書的時候,我就看他很不順眼了。”

“不就是仗著自己多讀了點書嗎,就敢自詡得聖人真傳了?成天板著張臉,好像誰都欠他銀子似的,還古板酸腐得很嗎,一點趣味都沒有,哪比得上姓王那小子討人喜歡?”

“做了太子師,才十來年,瞧把我那大侄兒教得……”

“曾經多乖巧多有靈氣的一個娃兒,現在都變木訥了,眼裡沒有光了!”

“來,繼續下棋,下棋,放心,天塌不了!”

這讓景隆帝頓時更一陣氣結。

沒好氣一瞪眼,“你說得倒是輕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莊書墨是誰,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儒,著書立傳的飽學之士。”

“其名聲與影響力,彆說朕見了,都得禮遇三分,稱上一聲莊先生,在天下儒生中也算一呼百應,就連太後老祖宗,都對其所著之書愛不釋手讚譽有加!”

“結果現在好了,就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當朝正二品太子師……”

“竟被那混賬小兒,劈頭蓋臉一通臭罵,那是一點情麵都不留啊,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啊!”九九小說

“你說,朝中那些成天之乎者也的文官們,還有那些文人學子們,本就對那混賬東西恨之入骨,出了這樣的事,他們還能坐得住?”

一聲長歎,苦笑連連,“等著吧,沒猜錯的話,就現在,明德殿內呈上來那些彈劾狀告那狗東西的折子,恐怕都已經堆成山了!”

眉頭都快擰成兩隻大麻花,還頗有幾分心有餘悸的後怕,“而且,上午的時候,那莊書墨前來見朕,你是沒瞧著那陣仗呐……”

“這麼一個大把年紀,都已七十歲的老人家了,頭發胡子都全白了,都已經做曾祖父的人了。”

“披頭散發的,從太子府跌跌撞撞一路過來,也不知摔了多少跟頭,身上朝服也亂糟糟的滿是泥巴。噗通一聲,趴在朕麵前,那硬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泣不成聲呐!”m.

“朕當時,腦子都是亂的!”

“最後,無論朕怎麼好言勸慰,可就是堅持要辭去太子師一職,要告老還鄉啊!”

“一邊哭就一邊嚷嚷,說自己無能,沒能教好太子,愧為人師,說對不起朕的信任!”

“最後實在沒轍了,朕也隻能恩準了他,準他卸去官職頤養天年!”

滿是疲憊使勁揉了揉太陽穴,愁容滿麵,“這還不算什麼,緊跟著,太後老祖宗便召朕去問話了……”

“咱娘可是破天荒的,親自過問了這件事,雖然當時沒表態,但朕看得出來,老祖宗已經對那混賬小子,心中頗為不滿了!”已臨近傍晚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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