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師徒父子(2 / 2)

若不是經過這幾年艱難歲月大洗禮,個個麵有菜色,臉黃肌瘦。

他也根本無法用那些微不足道的棒子麵,雜和麵換到那麼些古董珍玩。

薑岐仰起頭,看著趙師傅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微微一笑。

“師父,這額頭上的大包不是昨兒中午抬五鬥櫃摔的。”

“是昨晚跟院裡三大爺閆阜貴說話,不小心絆門檻上了……”

“腿上磕碰的淤青已經不怎麼疼了……”

他並沒跟趙師傅提起閆阜貴想要用倒座房換中院耳房的事。

中院西廂房裡還躺著個死翹翹的賈東旭,又在這艱難歲月尾巴根上的年頭。

怎麼都算是多事之秋。

無謂再節外生枝。

再說了。

閆阜貴不過是紅星軋鋼廠子弟學校老師,跟趙師傅這七級鉗工地位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果然,聽見薑岐的話。

趙師傅滿是絡腮胡子的臉,神色一沉。

“院裡有人欺負你?”

“閆阜貴麼?他好大的膽子!”

薑岐生得白淨瘦弱,性子也好。

就算還僅僅是個學徒,工作時候也從來不拈輕怕重。

嘴巴還會說話,哄人開心。

從薑岐認他做師父,在他身邊當學徒的那天起。

趙師傅早當薑岐是自己家裡人。

薑岐連忙搖頭。

“沒呢,師父。”

“院裡三位大爺都待我挺好的……”

趙師傅三代雇農,根正苗紅,原本在婁曉娥父親婁一嘯手下做工。

54年公私合營後,成了紅星軋鋼廠正式職工。

幾年下來,早早通過層層考核,晉升為七級鉗工。

論在紅星軋鋼廠那些老雇工出身的工人當中威望,比一大爺易中海還要高上幾分。

教書先生閆阜貴就更加比不上了。

出身書香門第的趙師母之父孫伴鶴先生,更是看中了趙師傅成分好。

早早將趙師母嫁給他為妻。

這些老四九城真正書香門第走出來的人,眼明心亮。

滄桑巨變,日月換天後,很容易摸到時代洪流的脈搏。

趙師傅繼續揉著薑岐額頭,歎了口氣。

“你們那南鑼鼓巷95號大院裡人多眼雜,哪裡有什麼好人?”

“早早叫你搬過來,跟我一塊住,也好有個照應……”

“你師母學校工作忙。”

“你住過來也能順便幫手教教建國,春雲,春秀讀書寫字。”

“偏生怎麼說都不肯……”

他昨兒才新搬去孫伴鶴給趙師母的一處小院子,位置就在豆角胡同。

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東西廂房都帶耳房,足夠住下薑岐這麼個半大小子。

薑岐仰著臉,滿眼是笑。

“師父,弟弟妹妹們都大了,我還是彆過去添亂的好。”

“沒事過去教教他們讀書寫字,順便蹭個飯倒是可以。”

那處位於豆角胡同小院子,就是因為趙家一子兩女年紀漸大。

擠在紅星軋鋼廠分配的大雜院中住不開。

孫伴鶴先生特地送給女兒女婿帶著外孫外孫女生活的。

比大雜院中兩間逼仄廂房要寬敞得多。

趙師傅放下給薑岐揉著額頭的大手。

見紅腫淤青依舊明顯,就跟額頭上莫名其妙多了塊胎記似的。

趙師傅兩道濃眉皺得更緊。

轉身看著亂哄哄的車間。

“等會楊廠長李副廠長都要過來查看事故現場。”

“今兒車間肯定不能再正式開工。”

“我去找車間主任說一聲,咱們就去鴿子市。”

“燉雞湯要費的時間不短。”

這年頭可沒有薑岐前世的那些各式各樣的高壓鍋,煲湯鍋,電飯煲。

單單隻憑煤球爐子,武火燒開,文火慢燉,時間要久的多。

薑岐連忙笑道:“這敢情好!”

“正巧一大爺讓我去鴿子市看看有沒有黑紗白布香燭紙錢!”

趙師傅不悅地道:“易中海給賈東旭辦後事用?”

“他怎麼不自己去鴿子市?”

“哼!”

“自己徒弟死了,就瞎折騰我的徒弟!”

薑岐笑著將昨兒半夜借了後院聾老太太的東西一事說了。

趙師傅沉吟半晌才道:“你們後院那位老太太可不簡單……”

薑岐正對聾老太太房裡,那一抹紅到發紫的寶光好奇無比。

總覺得那位老太太藏著一些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拉著趙師傅低聲問道:“不是說老太太是個烈屬?”

“給紅軍送過草鞋?”

“街道上到如今每個月都還發五塊錢的養老金?”

“怎麼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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