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很抱歉。
但是
為了他們的夙願,請你們去死吧。
他站在麵包車半開的車門前,幾個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孩子被儘數捆住手腳關押在其中。紀德後退一步,他向來站得挺直,因肩上的重量而愈加勞累。
在不被暮色關愛的此處,站得挺直的男人腳後跟一踢,同這些因他與屬下的私人之欲而被無辜卷入戰爭的孩子行上一個軍禮。
以他的手抬起為指令,環繞著這間小小餐廳站立的黑色披風們也俱都站直行禮。
但這並不是說他們會因此抱有過多的抱歉之心了。
畢竟此時此刻站在此處的,是即將落入地獄的亡魂。
遠處一隻烏鴉盤旋著落到不遠處的電線杆上,一邊梳理著自己的毛發一邊斜斜瞥視這些愚蠢的人類。
***
鼬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鼬哥鼬哥的像是幼獸的呼喚,又像是細細軟軟的撒嬌。
他此時疲憊極了,短暫的搏鬥與長時間的神經緊繃讓隻有十歲的男孩幾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氣力,在軟乎乎的撒嬌一般的呼喚前使不出力來。
但他不得不醒來啦。
他想,尤其是在聽到那一聲聲鼬哥之間似乎有著哭音時,幾乎要立刻掙脫桎梏住自己的無形海草,奮力向需要自己安慰的弟弟妹妹們奔去。
他重新站了起來,奔跑在無儘的道路上。
“喂。”
有人在叫他。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那個人這樣說著,試圖探過身靠近他。
鼬惱怒地打斷對方試圖戳上自己額頭的手,想要繼續往前跑去。
“彆著急呀,”那個人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忘記了什麼啊。”
“忘記了什麼?”他歪著頭,覺得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使勁敲打,匡嘰匡嘰地煩到讓人暴躁。
“誒嘿你這家夥,”那人像是來了興致從看不清的周邊跳了出來,又在看到他的時候不禁退了一步。
“你現在還沒成年吧?”那個人糾結地說道。
鼬想了想自己的年紀,似乎是沒成年……誒是嗎?
大概是吧。
等等等等是嗎?
……是吧?
於是他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的人更糾結了,他嫌棄地揮了揮手,一邊說著“去去。”
“那這裡還不是現在的你應該來的地方,我們約定了到你成年的時候再交給你這一切的。”那個人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所以快回去吧。”
他將鼬往前推了推,身周的環境褪去,從劣質的馬賽克突然變化成高清畫質。
但隻有那個人,是看不清麵容的模樣。
“還有人等著你不是嗎”似乎是見他還有些遲疑,那個人又將他推了推並勸慰道,“去吧去吧。”
鼬踉蹌著朝著前方走了一步,神知鬼覺地轉過了頭。
那個人還是看不清的模樣。
但是他的手已經伸出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更小了些的手捏住了那個人的衣角,便有溫暖的氣息從另一端傳來。
模糊中那個人似乎笑了出來,即使看不清麵容也能感到那笑中溢漫了溫柔與銳氣。
“總之,加油吧,”那個人說道,“我們家的孩子可不能輸給什麼奇奇怪怪的家夥呀。”
明明你自己才是奇奇怪怪的家夥吧。
鼬憤憤不平的想,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吧好吧他才不會輸呢。
一聲烏鴉的鳴叫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孩子們驚慌失措的聲音——“鼬哥鼬哥你醒醒呀”
“我好像看到織田作了!”
“QAQ咲樂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所、所以鼬哥還沒有醒嗎?!”
在這忙亂之中,鼬感到自己的意識緩緩收束,連著被自己設計忘記的東西也隨著烏鴉的鳴叫回複。
“抱歉。”他在孩子們期待的眼神中坐起身來,露出同以往無數次一樣溫柔而可靠的笑。
“沒關係的,”刻意讓自己掉入陷阱讓自己能夠與孩子們相見的男孩環抱著他的弟弟妹妹們,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哥哥說過的吧,我會保護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