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鼬似乎聽到有人說什麼。
“不行。”那個人似乎是這樣說的。
年幼的他就站在男人身前,跳著腳要去拿到男人手中的東西。
那是他記憶中的事情,男人是他第一位養父,比起他男人更像是個孩子,任性自大,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覺得男人是個相當好的……相當好的什麼來著
他又想不起來了。
明明連繈褓中母親的話語與撫慰都記得一清二楚,在某些時候鼬卻又怎麼也想不起年幼的某些事情。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畢竟就算心理比同齡人成熟許多,但怎麼說他也是個孩子的年紀。
——在偶爾想起過往發現記憶開始模糊的時候鼬總是如此寬慰自己。
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晃著頭,看見年幼的自己也環著胸做出一副不想和你玩的姿態。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將手中的小恐龍遞了遞的男人說道,明明他才是那個讓自己陷入現在這個境地的罪魁禍首,說起來卻像是誰幼年鼬無理取鬨而作為可靠大人的他隻能縱容孩子一般。
顯然幼年鼬也是這樣想的,因此並不和他說話,隻拿一個黑乎乎的後腦勺對著男人。
“好吧好吧,”男人舉起雙手妥協,將紅色的小恐龍塞到氣呼呼的鼬手中。
鼬慢半拍地低下頭,紅色的小恐龍傻乎乎地朝著自己笑著。他動了動手,那張和恐龍這一形象全然不符的傻臉擠成一堆,顯得更加傻乎乎的。
男人站在他麵前,意有所指道,“這次就暫且允許你吧,但是下不為例。”
就像是再早些那樣,男人輕輕將他翻過身往前推了推。
“隻有這一次,”男人不輕不重地說道,“所以,保護好你想要保護得吧,不要……”
不要什麼鼬心底升起巨大的疑惑,這疑惑卻沒有機會說出,下一瞬視界變換,化作火光漫天的現實。
在一眨眼間過經曆這一切的鼬抱著咲樂三兩步追上前方的孩子們,在奔跑的途中不斷有紅色從他身體中滲出,以他為中心生出骨架將孩子們護在其中。
他隱隱覺得這力量還能夠再發揮些,男人阻止的聲音卻又從腦海中傳來。
“不行不行。”
男人的話語裹雜在劇烈的爆炸聲與衝擊中,卻依舊清晰而深刻。
——雖說是這樣……
“誒!”率先發現不對的是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的幸介。
雙手抱頭的男孩從頭與地麵的縫隙間偷窺,發現聲勢浩大的爆炸竟然沒有傷害到他一絲一毫。
難、難道
幸介大人練成神功了!!
“噫,幸介你在想什麼惡心的東西啊。”蹲在地上的克己撇撇嘴角有些嫌棄——順帶一提他也是雙手抱頭隻不過沒有趴在地上罷了。
被這樣一說的幸介沒有同往日一般炸毛,而是帶著傻乎乎的笑看向自己魚唇的歐豆豆,“嘿、嘿嘿嘿。”
“嗚哇鼬哥織田作!幸介被炸傻惹!”
這一嗓子出來幸介才發現並不是他突然覺醒了什麼足以毀天滅地的異能力。
——因為在不遠處的鼬身後,紅色的如同肋骨骨架一般的東西樹立著,如同一道堅實的牆壁一般將火光灰塵阻攔在後。
如同這個人說的那樣,他總會保護他們的。而他表現出來的,也正是這樣的值得依賴的姿態。
被自我腦補中忍辱負重突破極限的鼬感動到痛苦淋漓的幸介爬起身淚眼汪汪:“那鼬哥現在沒事吧……我看那些都說力量暴走會造成身體損傷……鼬哥不會變成白癡吧QAQ”
“你才是個白癡。”不知道說什麼的克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緊接著就聽到跟在鼬身側的咲樂的哭腔。
“鼬、鼬哥的眼睛流血了QAQ!怎麼辦呀!”
***
鼬聽見幼妹急切的呼喚。
他伸出手,即使現在不太能看清她的所在之處,也還是順利地摸上了小姑娘的發頂。
早上彆好的小草莓發夾在倉促中被扭開了,他安撫性地拍了拍小姑娘,感到懷中撞進來個什麼物件。
“鼬哥,你放心吧,”小姑娘抽抽搭搭道,“就算你以後看不見咲樂也能養你的。”
——語氣和先前說著咲樂不怕的語氣一模一樣。
真是的,這孩子在想些什麼啊……不過能說這種話是沒受傷的表現吧。
鼬遲疑地收回了力量,被意念中的男人阻止的巨大骨架隻構建了相當小的一部分——隻有最下端的那幾根骨頭被構建了出來,其餘的還未成型,就被男人一手塞糧回去。但儘管如此,儘管隻有短短一部分骨架,也足以將孩子們庇護其中。
但究竟是否應該收回這力量時向來有主見的鼬遲疑了,不知是否是使用力量的後遺症,現在的他的視界一片模糊,因此也無法判斷是否安全。
終結這猶豫的是一隻手。
一隻手伸了過來。
“沒事了。”
手的主人——他的養父氣喘籲籲地說著,話音中還帶著激烈運動後的喘聲,卻還是儘力平穩地寬慰著他。
“眼睛已經用了很久吧,”這樣說著的男人一手遮住養子雙眼一手將他擁入懷中,語氣親昵而鄭重,“沒事了,休息一會也是可以的。”[1]
是這樣啊。
鼬想,在足夠熟悉也足夠溫暖的懷抱中放鬆了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