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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還記得夢中陽光的氣味。
年幼的他小小的手攥著不知道是誰的衣物, 咿咿呀呀地說著自己都聽不懂的話語。
而被他這樣對待的人沒有任何疑問, 反而像是聽懂他的話語一般回答著尋常的話語。
然後夢醒了。
這個時候往往隻有他一個人。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某種可怕的浪潮一瞬間翻湧上來, 如同海邊的浪潮一般將他整個裹挾在內。
後來長大一些,依舊年幼的鼬已經明白了那種滋味究竟是什麼,卻從來沒有將之顯露在人前。
即使是織田作之助,也從未見過他幼年的那個模樣。
但是此時此刻,在all for one站在他身前的時候,年幼時那種全世界隻有他一個人的黑暗再度包裹了他。
無法喘息。
即使將胸腔從中破開, 也隻有風會穿過空洞的胸口,而那股無法喘息的滋味, 即使如此也無法破解。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種迷障。理智告知了他一切, 但身體卻難得不受理智的束縛。
就這一次吧。
他難得對自己妥協。
就這一次。
於是少年眼中的勾玉旋轉連成圈, 化作奇異的花紋。
而他身上紅色的力量築構出須佐能乎, 高傲地掃平一切。
原本應該是如此的。
原本理應如此的。
但是被阻止了。
被自己稱為老師的男人帶著他的招牌笑容俯下身,寬厚的大手摸上他的發頂, 聲調是少見的小心翼翼的柔和。
“沒關係了。”他聽見男人說, 似乎是在安撫著他。
但是哪裡沒關係呢?
他想。
畢竟當初被殺害的人不是他, 即使他這個時候說什麼沒關係之類的話語,也不過是虛假之語。
因為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明明已經不在此世了。
但明明頭腦中是這樣想的, 身體卻像是失去控製一般鬆懈下來。
強大的須佐能乎的結構也鬆散下來, 武士的盔甲已卸還原成骨架, 最後收回他的身體。
好冷啊。
歐爾麥特已經離開了他, 或許是因為收回的力量還帶著黑夜的冷氣,鼬隻感到入骨的寒冷。
稍微有點冷
他想。
綠穀出久忍不住去看那邊的場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孤獨地站在原地的場景。
那邊歐爾麥特已經和all for one對毆起來,腦無迅速地被NO.1的英雄一拳打到大概是平流層以外的什麼地方,此時隻有一個大土豆作為對手,即使如此雙方的交戰也是相當讓人移不開眼。
而此時此刻附近的居民幾乎已經被疏散完畢了,最為危險的一棟樓被鼬方才放在一個極為微妙的位置,幾乎是裡麵的人剛被解救出來的下一刻便轟然倒塌。
但綠穀出久隻看向宇智波鼬,向來聰慧的少年此刻竟然拿不準是不是應該靠近少年。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少年隻站在黑夜之中,便幾乎與黑色融為一體。
他身上的黑袍已經被損壞得七七八八,露出內裡的衣物。
淒冷的風從少年邊上吹過,卷起那濃重黑色的袍角,最後歸於平靜。
綠穀出久看著那個少年,下意識握緊了拳。
**
“那麼,我出發了。”
男人俯下身,將手中的鈴鐺係在同伴手上。
“雖然不一定能起作用,但山姥切殿至少也要在我解決完一切之後再去見美緒殿下才是。”他說著調笑一般的話語,麵上卻不見一絲笑意。
“請祝我武運昌隆吧,山姥切殿。”
語落男人收回手,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而當男人消失許久之後,沉默坐在房間一角的山姥切國廣才緩緩抬起頭。
那張稱得上是俊秀的麵孔此時已經被黑色占據,頸部甚至有部分肉眼可見的黑色鱗甲,他的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在如此半晌之後那雙似乎被黑色占據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原本的碧綠。
但下一瞬這絲綠一閃而過,消彌於孤寂的愫黑,儘歸於毫無溫情的冰冷寒意。
*
綠穀出久無由地感到一股寒意。
他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發現已經起了不少小小的疙瘩。
宇智波鼬就站在他身前的不遠處,但無由來的,綠穀出久的潛意識告訴他現在並不是一個接近少年的好時機。
他突然想起在英雄實習的時候驚鴻一瞥的少年的表情,那仿佛被丟棄的孩子的表情早就烙印在他心中,此時無端與那個麵無表情的少年重合。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畢竟那是宇智波鼬啊。
是從開學起就站在整個英雄科頂端的少年,是需要仰望才稍微能夠看到他冷漠的下頜的少年。
可以綠穀出久也曾見過少年人談起家中幼妹時的寵溺,見過少年說起父親時的柔和,見過少年說起頑皮的弟弟們是言語中的無奈,見過在未曾追逐上那一角白袍的少年麵上一閃而過的委屈與失落,似乎每當在談論到家人的時候,站在不可仰望之處的少年才終於低下頭,露出柔和的笑。
是以,雖然隻聽了一星半點,也不妨礙綠穀出久腦補出鼬與all for one的深仇大恨。
那麼,鼬真的會因為歐爾麥特的一句話,就停止他的行為嗎?
不會的。
綠穀出久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不會的。
至少在A班內,或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宇智波鼬究竟是一個多麼固執的人。
綠穀出久咽了咽口水,他聽見身後同伴似乎在呼喊他,此時卻分不出心神回應。
“那個……鼬君……”
“轟隆——!”
未儘之語被突如其來的雷聲打破。
少年前進的步伐頓了頓,重新捏緊拳頭前進。
“鼬君……這裡就交給歐……”
又是一道閃電亮起,將整個空間照的透亮。
也是這一閃過後,綠穀出久終於看清鼬的麵容。
那不是他想象中的冷漠,而是一種足以稱為冷硬的東西。
在看到少年冷硬的麵容的時候,綠穀出久想他就知道了。
宇智波鼬並沒有被歐爾麥特說服——這一事實。
少年的理智告訴他一定要阻止鼬,原本他們身為沒有使用個性對敵的學生在此前同all for one戰鬥已經是破壞了條例的事,即使這之前勉強可以說成自衛——雖然看起來稍微過了點頭——但這之後如果再動作的話即使師長們有心回護,但在現下這種民眾對於英雄的信任力喪失的特殊時間段……
但是……
少年麵前仿佛再度出現了,那個站在十字路口的宇智波鼬的模樣。
所以。
綠穀出擊閉上眼,作出決定一般上前兩步。
“鼬、鼬君,”他小聲地呼喚少年,“要做的話也稍微、稍微收斂一點啦。”
沒錯,再三思考之下綠穀出擊能夠想到的也就是在不阻止的情況下儘量減少鼬自身的動作……這、這樣之後也比較方便嘛。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少年縮了縮脖子,發現不遠處顫顫巍巍搖晃著過來的攝像頭。
正巧all for one發射了個什麼東西,綠穀出久閉上眼,也扔出個束縛網投向正在降低的無人攝像機。
抱、抱歉!
然後他聽見自己麵前的少年低低笑了一聲。
“……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