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於燃哈欠打到一半停住了,鼻癢難耐,“我靠,我看錯你了!方昭他們還說、說你是高冷男神還挺純,你怎、怎麼現在就來這套啊你,也太那個了……”
見他又把自己的玩笑話當真了,楚眠瞥著於燃,心裡默默浮現出兩個字:麻瓜。
兩人按原路線返回,走到半路,於燃好奇地問:“你為什麼要找那個男的?你想跟他買東西?”
楚眠緘默片刻,思緒迎風交錯。
半晌後他才告訴於燃:“我初一的時候養過一條很稀有的雙頭蛇,我帶它去了一個展銷會,結果被人偷了。”
“天……報警了嗎?”
“那時候不敢,怕被父母知道,但過了幾天他們還是發現了。”楚眠不經意地放慢步子,眺望著餘暉將儘的暗藍天邊,“我爸說責任在於我疏忽大意,我媽懶得管,直接給我買了一條新的。警察後來也沒幫我找到,所以就那麼算了。”
“怎麼能算了?”於燃反應有點激烈,“寵物也是一條命,換成是人類不就跟拐賣兒童一樣嗎?你相當於是個可憐的媽媽啊!母子分離,他們憑什麼不幫你?”
楚眠本來正沉浸在過去的記憶裡反複品味那段哀傷,忽然聽見於燃義憤填膺的語氣,他一下子被拉回現實。
“倒沒有那麼嚴重,畢竟蛇沒有感情,也不認主,而且雙頭蛇是基因突變,身體結構注定活不了太久……”楚眠喉結上下滾動,“但我從這件事開始就睡病發作,我不甘心。”
楚眠不想再仔細回想那段日子裡的低迷心情,失去“瑪麗嘉”後不久,他就出現了嗜睡的情況。
最開始犯困的一陣子,楚眠以為是自己哭的次數多導致疲憊,但後來他洗澡也直接睡過去,甚至上課回答問題都能中途閉眼睡著摔倒,嚇得老師同學手忙腳亂叫救護車。
容港的臨床醫生認為楚眠是學習壓力過大而持續犯困,母親帶他去了美國,才確診 為“發作性睡病”。
據說這種睡眠障礙多於青少年時期起病,發病機製不明,也無法根治,隻能靠藥物進行控製。
於燃聲音有點沉重:“是那個男的偷了蛇嗎?”
楚眠猶豫說:“我不知道……雙頭蛇確實很稀有,但在我之前也有彆人養過,都沒有能活下來的。”
暑假那次見到徐四的蛇箱時,楚眠其實沒那麼確定蛇的年齡,如果按照會所經理所描述的長度來判斷,徐四的蛇大概隻有七八個月大,而自己的瑪麗嘉如果還幸運地活著,應該跟兩歲的fiona差不多長了。
楚眠調整呼吸,下定決心似的:“就算不是同一條,我也很想找他買回來。”
於燃不解:“為什麼?你看著它難道不會想起那麼難過的事嗎?”
“我可以把它當成瑪麗嘉。”楚眠自然地說出了自己寵物的名字,“這樣我心裡就能好受一點,也許睡病也能緩解了。”
“哈?”於燃十分誇張地扯了下嘴角,“你這不就是用替代品自欺欺人嗎?”
“你不懂。”楚眠斬釘截鐵,“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心裡一直掛念它,要麼找個機會忘掉它。前一個選項會讓我睡病加重,所以我選後一個。”
於燃垂下頭想了想,然後小聲說:“好吧”。
他又補充了一句感慨:“幸好蛇沒有感情,不然它多想你啊,就跟你想它一樣。”
聽到這話,楚眠原先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懷念又一次湧出來,猝不及防地心頭泛熱,差點連帶他眼眶跟著濕潤。還好天色已暗,就算眼睛裡有光在閃,也不會被於燃輕易發現。
“嗯,所以我才喜歡蛇。”楚眠淡然一笑。
與瑪麗嘉朝夕相處時,楚眠總是遺憾這種低智商動物培養不出感情,但失去它以後,楚眠卻無比慶幸“分離”這種痛苦可以隻由自己這個人類來承擔,瑪麗嘉隻要繼續努力生存就夠了。
“唉……小偷真可恨啊。”於燃感同身受,“如果你的蛇沒丟,你還會有睡病嗎?”
“也許不會吧。”楚眠雖這麼回答,可心裡卻清楚——更大的可能性是“會”。
即使有部分患者在發病前都遭遇過強烈的情感刺激,但這肯定不是睡病的直接病因。楚眠寧可認定自己是受到刺激,也不想承認是純屬倒黴才遇上睡病。
楚眠看到於燃這半天都悶悶不樂的樣子,覺得他大概又是同理心發作了,便主動恢複輕鬆的語氣對他說:“沒事,我相信運氣守恒,現在比一般人倒黴,那我以後肯定會比一般人幸運。”
他沉穩的自信很容易感染到於燃的情緒,於燃用力點頭,說:“那我也分一點運氣給你,讓你早點好起來。”
“這倒不必。”楚眠望著於燃,目光溫和很多,“我說了,你不用在意我的睡病,隻要把我當成跟你一樣的普通人就好。”
於燃張嘴反駁:“我可不普通。”
“……”
於燃聲音明朗起來:“放心吧,我會把你當成跟我一樣強的男人。”
楚眠嘴角笑容很淺,同意了於燃的話:“行。”
於燃鬆口氣,既然楚眠都表示不想被關注身上的睡病,那自己也不該再為他大驚小怪了。隻是還有疑惑縈繞心中許久,他實在快忍耐不住好奇心。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剛才你進銅雀台的時候我就想問了。”
楚眠回頭看他,“說。”
於燃小心翼翼地問:“你‘那個’的時候……會睡著嗎?”
他的神態語氣尤為誠懇,楚眠琢磨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話題,於是立刻篤定回答:“不會。”
“為什麼?”於燃追問,“是不是因為你‘那個’的時候很激動,所以不困啊?”
更具體深入的問題引得楚眠臉頰一陣臊熱,匆匆說了句“我怎麼知道”。
於燃刨根問底:“你不知道?那你到底有沒有‘那個’過?”
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問題太直接了,於是趕緊調動自己的詞彙儲備,換了個文雅的方式問:“你還冰清玉潔嗎?”
“於燃,”楚眠耳廓漸漸發燙,他深呼吸後有點氣急反笑,“你是真的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