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蹲在方昭旁邊,捏了個巴掌大的雪人,輕輕把它放在地上,順便為保護它而堆了一圈圍牆。
正當他暗自對這個作品滿意無比時,在後方高高蹦起的於燃突然“哎呦”了一聲。
楚眠循聲望去,看見於燃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還往前滑行了一小段距離,雙腿直直地踹向小雪人的圍牆。它瞬間頭斷雪流,變成了兩顆湯圓。
比起即興創作被毀,楚眠還是更關心於燃的安全,連忙上前扶起他。
於燃費力地站起來,拍散衣服上的雪。很快發現手有點疼,翻過來一看,掌心已經蹭破皮滲血了。
“帶你去醫務室。”
“沒事,洗洗就好了。”
“上點藥,彆感染。”楚眠推於燃肩膀,把他帶進樓。
於燃本來不在意這點小傷口,結果校醫給他噴了東西,掌心瞬間脹痛無比,說是這樣好得快,但於燃卻覺得自己血肉仿佛在一點一點消解。
校醫給他貼完創可貼,於燃提了個請求:“給我再纏上繃帶吧。”
“用不著,沒那麼嚴重。”
“求你了。”於燃伸出手,“我想讓它看起來嚴重點。”
楚眠在旁邊睨了他一眼。
於燃纏好繃帶後回教室,整個人又恢複活躍,跟周圍同學展示自己受傷的雙手:“這樣就不用默寫了,我真機智!噢對了,大神——”
他叫住薛子凡,上前佩服道:“你上次預言真準,說我今天有血光之災,還真有了!”
“得了吧於燃,你這不是血光之災,你是自作自受,非要在雪地裡蹦躂。”方昭反駁,低頭看見於燃手上包得挺嚴實,他不免意外,“你不就是摔了一跤嗎?怎麼給你裹這麼多層?”
“噢,這個……”於燃臉色變得嚴峻,憂鬱地望著掌心,“我擔心魔力會跟著血一起流失,所以先這麼草率地抑製住了。”
接著他又皺眉“啊”了一下,左手用力攥住右手腕抖動,咂舌道:“嘖,那個魔鬼又來召喚我了麼?”
話音剛落,教室門口就響起語文老師如洪鐘般的聲音:“於燃!你今天找我重默了嗎?啊?趕緊過來!”
於燃猝不及防心臟顫抖,剛才拿腔作勢的底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悻悻舉手:“王老師,我手殘了,寫不了……”
“那就過來給我背!”
“噢……”
無論所謂的世界末日預言被網絡渲染得多麼神乎其神,當這天真正到來時,人們也會發現它與平淡的往日彆無二致,依然要起早貪黑工作上學,煩惱和忙碌不減半分,隻不過今天的氣氛明顯更熱鬨些。
午後,有人在班裡大聲宣布:“好消息!今天雪太大,下午不上課!”
班裡瞬間炸開鍋,但怕白高興一場,大家又紛紛質疑這件事的真實度。
“真的,我家長電話填的自己號碼,剛才班主任發短信通知了,她一會兒肯定來班裡說。”
全班喜出望外,歡呼著收拾書包。
在教室的吵鬨聲裡,楚眠問了於燃一句“手還疼嗎”,但是對方完全沒有聽到,隻顧著把那些末日儲備糧塞進背包。
楚眠忍不住提高聲音,兩遍問完還是沒回應,他乾脆身子探過去,喊於燃的名字。
“啊?”於燃被他嚇一跳。
“我在問你話。”這次好不容易能交談了,楚眠卻莫名有點不耐煩,“你手還疼不疼了?”
“疼啊,我一直忍著呢。”於燃誠實回答,伸到楚眠麵前,“要不你給我吹吹?”
楚眠下意識躲開視線,垂頭心不在焉地翻弄已經整齊的書本。
無論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還是站在男生的角度,楚眠都覺得於燃剛才隨口一句玩笑似的要求……不同尋常。他經常能感覺到於燃對待他的說話方式跟彆的男生存在微妙差彆,比如於燃就從來不會跟方昭說什麼“你背我”“你聽我話”之類的;而在自己麵前,於燃卻時不時模糊某些男生間的“界限”。
這種差彆很奇怪,但楚眠卻不反感,而是困擾該怎麼自然回應。
“真的好疼。”於燃又湊近了點,聲調漸漸軟下去,“你就吹一下,我好得快。”
楚眠的思維被徹底打散了,前一秒還猶豫的狀態,在此刻轉為了鎮定,隻是側臉溫度在升高。他沒有抬頭直視於燃的眼睛,嘴慢慢離對方手掌近了,輕輕吸一口氣。
當他準備呼出去的時候,突然發現於燃掌心的繃帶上寫了兩個字——
牛逼。
楚眠這半口氣瞬間卡在喉嚨,劇烈咳嗽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於燃一秒破功,坐下來拍著桌子大笑,大聲喧嘩,“楚眠吹牛逼啦!楚眠吹牛逼啦!”
楚眠咳嗽得滿臉通紅,他怒不可遏地抓起桌麵上的書,通通向於燃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