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燃也沒主動放手,還摸著楚眠的頭發,問他:“你現在想聽什麼童話故事?我給你講。”
楚眠稍微意外,認真想了想,“《格列佛遊記》。”
“不會。”
“那《綠野仙蹤》?”
“也不會。”
話音未落,兩人一起笑起來,楚眠輕輕掐他後背,“我看你是什麼都不會吧,還非要跟我逞能。”
“哎呀,等我回家多看看,我記住了以後就天天給你講,在你睡醒以後給你講。但咱們先說好,同一個故事我就講一遍!”於燃說著說著話,就不自覺摟得楚眠更緊,“總有一天能把你爸媽欠給你的都補上。”
楚眠笑容加深,可眼眶的溫度也升起來了,緊接著五臟六腑都被這暖意牽扯。
他很早就對孤獨適應良好,所以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在乎父母的陪伴,直到於燃說出了“欠”這個字眼,他的身體就像得到了安全指令一樣,突然釋放出了那些委屈。
然後明白過來,於燃要給他的,是那些他不曾得到過的偏愛。
“於燃,”楚眠閉上眼,索性主動靠近他懷裡,“你總關心彆人不累嗎?”
“嗯?還行吧,更何況你也是不彆人啊。”於燃理所應當地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關心你不是應該的?”
楚眠在黑暗中睜開眼,氣息遊走於燃的胸膛。
他忍不住問:“‘最好的朋友’?”
“對呀。”
楚眠深呼吸,心情感到前所未有地輕鬆,他繼續試探:“為什麼是我?”
“因為……”於燃張開口,卻一時語塞。
空氣陷入寂靜,隻剩兩人輕微的呼吸快要合上頻率。
為什麼認定楚眠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於燃遲鈍了很久,也沒答上來確切原因。
他手指輕輕撫摸楚眠的發絲,大腦空白著脫口而出:“沒為什麼啊,我說是就是。”
“好。”楚眠淡笑起來,“那你對我來說也是。”
於燃聽了很高興,也不問他理由,隻是一個勁兒地輕拍他肩膀表達喜悅。
楚眠聞得見於燃懷裡沐浴露的香味,所以他悄悄再往前貼近了一些。
在《小王子》的故事裡,狐狸每天下午四點都要等小王子來,而且從三點開始就會很高興;楚眠每天早晨也在等於燃來教室,從睜開眼睛的那刻起,就會開始期待。
期待自己往前走時,他會再次主動跟上;期待他偏頭跟彆人說話,自己可以偷偷看他的側臉;期待自己睡著後,會從他懷裡醒來……原本的於燃和其他成千上萬的男生沒有什麼不同,可自己卻已經是一隻被他馴服的狐狸。
所以,於燃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喜歡”也是在所難免的。
昏暗的房間裡,兩個少年的身體依偎在一起沉睡,從黑夜到白晝,溫暖的被子在不知不覺間交疊,柔軟的枕頭也悄無聲息地拚合。
當第二天的太陽從窗簾下方漏出時,其中一床白色被褥已經垂到了地板上。楚眠喉嚨很乾,手臂橫過去沒有觸碰到於燃身體,迷迷糊糊聽見他在浴室裡刷牙的聲音。
先是口腔裡“咕嚕咕嚕”的,然後劇烈咳嗽半分鐘,最後氣急敗壞地小聲罵臟話,擰開水龍頭衝洗嘴巴。
楚眠努力睜開眼,坐起身醒盹兒。等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他才下床走進去,正好迎麵撞上出來的於燃。
對方剛洗完臉,頭發上還殘留著水珠,眼神沒有太精神,垂著腦袋往他肩膀磕了一下,再趿拉著拖鞋懶散離開。
楚眠凝望著於燃的背影,頭腦徹底清醒了。
左胸口傳來的心跳警示,不是因昨晚的感動而滋生出的錯覺;是淩晨十二點半,自己被這個麻瓜奇跡般地施了魔法——
從此不得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