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懶洋洋地捂嘴打哈欠,“也就你說話最不著調。”
“反正你就記住,兄弟是風,兄弟是雨,兄弟可以呼風喚雨!”於燃拍著楚眠肩膀,“為了你,我願意當雷震子。你呢,兄弟?”
“雷震子不是掌管風雨的。”楚眠撥開他的手臂,保持合適距離。
兩人吃完飯就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休息,於燃捧著一本找夜希借來的漫畫,全神貫注地看。楚眠有點犯困,索性靠在於燃肩上打盹兒。
於燃總算看完了這套漫畫的結局,意猶未儘地合上書,問:“楚眠,你喜歡過誰嗎?”
楚眠愣一下,困意消散了。
這種問題從於燃口中說出,違和感很重,而且楚眠不確定他話裡的“喜歡”究竟是哪種含義,所以沒立刻回答。
於燃又平靜地問:“我沒喜歡過彆人,你也一樣嗎?”
楚眠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輕微發麻,他有一瞬間幾乎以為於燃接下來要告白,幸好理智很快穩定住,明白過來那是不可能的事,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反應未免太離譜——甚至還為此心神慌亂了幾秒。
或許是為了掩蓋住自己真實心意,又或可能是想在這方麵跟於燃區分開,楚眠開口鬼使神差地道了句:“喜歡過。”
這下輪到於燃出神兒,訝異地凝固身體。他隻知道楚眠沒有戀愛經驗,可他沒想到楚眠喜歡過彆人。
他腦袋變沉了,漫不經心地問:“喜歡過什麼樣子的啊?”
楚眠一時語塞,自己從來沒細致觀察過女生,現在卻要編造一個可信的形象。
“她……長頭發,學習很好,但體育很差……”楚眠底氣不足地撒謊,但隻能描述出外形,扯不來自己與“那個人”之間的具體經曆。
於燃心不在焉地聽,最後問:“這是初中同學吧?”
“嗯。”楚眠擔心他再打聽多餘的細節,自己無法自圓其說,隻好補充一句:“不過我早就不喜歡她了。”
倘若於燃多問,他就能順理成章地說“忘了”。
於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渾身又輕鬆不少,他好奇地問:“那喜歡彆人什麼感覺啊,是像這裡麵一樣嗎?”
他翻開手裡厚重的漫畫,給楚眠展示主角的心理旁白。
微風吹拂著花叢樹葉沙沙作響,楚眠眯著眼睛從於燃肩上起來,轉臉望向他。
於燃也不假思索地跟楚眠對視,等待對方說話。
“就是……”
每當楚眠完全地看著於燃時,深藏心底的那份喜歡又會不可控製地蓬勃生長,擠壓得他胸口沉悶,迫使他不得不排遣出一些——
“就是……滿眼都隻有那個人的感覺。”他望著於燃說。
話音一落,楚眠就趕緊移開目光,免得於燃發現端倪。
“滿眼?”於燃聽完哈哈大笑,“那不就跟蒼蠅一樣嘛!”
楚眠低頭抿起嘴唇,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自己心上蓋了一層薄紗般的白紙,卻不幸地每次都被於燃毫不在意地抓起來揉破,以至於他現在根本不期待於燃能正經聊些什麼。
楚眠不想在這兒多待了,起身前還用力地推了一把於燃肩膀,差點把人掀下椅子。
“乾嘛啊,你怎麼了?”於燃不知所措地跟上去,“生氣了呀?哎,這多大事兒。你不是蒼蠅!你是蝴蝶!行吧?”
楚眠一聲不吭往教學樓走,於燃就與他寸步不離,說著說著話還上手摟對方。
經過天橋時,樓上三個人正好全看見了兩人這種近似親熱的場麵。
方昭感到大事不好——糟糕,於燃是我的好朋友,他變彎的事我得幫他瞞住啊!
崔荷感到情況不妙——不成,楚眠這德行太容易被發現,我得幫他瞞住啊!
夜希感到哭笑不得——天啊,於燃和楚眠這個樣子太明顯了,恐怕要瞞不住了!
烈日陽光下,三人不約而同地長歎一聲:“唉……”
楚眠走進教學樓,見周圍沒人,才停下告訴於燃:“你以後彆再問我那種問題了。”
“哪種?”
“就剛才在花園問的那種。”
“噢,你喜歡長頭發學習好的那個?”於燃很自覺地沒有提關於蒼蠅那茬。
“我沒有喜歡長頭發學習好的。”楚眠轉身輕聲說,“我也可能喜歡短頭發的,學習差的,體育很好的……當然,這些跟你沒關係,所以就彆問了。”
於燃乖乖閉緊嘴巴。
他反複品味楚眠那句“跟你沒關係”的轉折,感覺心臟忽然沉沉下墜——如果以後楚眠有了喜歡的人,或者談戀愛了,肯定就沒空跟自己玩了吧。沒準兒也會像班裡其他男生一樣,午飯也是跟女朋友單獨吃,沒有多餘時間分給朋友兄弟了。
雖然這一天還沒到來,但於燃已經提前感到沮喪。
放學回家後,他平躺在床上,雙目失神。
“哥,今天怎麼不看基佬漫了?”於燼也跟著躺下來,“你怎麼不吃晚飯,你在外麵吃了什麼好東西?”
他還沒說完,於燃的胃裡就鳴叫兩聲。
於燼腦袋趴在於燃的身上,說:“哥,你肚子說餓了,讓你快點去吃飯。”
“哥,今天媽做的大蝦有點甜,好吃。”
“哥,你怎麼了,你病了嗎?”於燼爬起來,摸摸於燃額頭,涼的。
於燃終於開口:“寂寞。”
“啊?”
“有一天楚眠沒來上課,我就很寂寞,但現在感覺寂寞比那時多了好幾倍。”於燃喃喃自語,“他以後要是彆交女朋友多好啊,我可以帶他去很多地方玩。”
這話令於燼大跌眼鏡。
“哥,你還記得我們去年打過的賭嗎?”
於燃稍微回過神兒,“什麼?”
“你要是畢業前談戀愛了,你就得叫我哥。”於燼嚴肅地回憶道,“我看你要賭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