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接的話語令楚眠稍微無所適從,舉著電話沉默幾秒,拒絕道:“不需要。”
他本意是“不想追”,但崔荷理解成了他胸有成竹,不需要彆人的幫助。
“呦,這麼有自信?該不會已經有成果了吧?”崔荷百無聊賴地端詳手指甲,“你倆進行到哪一步了啊,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楚眠下意識想反駁,卻又一時語塞。
他確實在內心肯定自己喜歡於燃,但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承認過這件事。即使崔荷清楚這個秘密,但當她問起,楚眠第一反應也是避而不答。
崔荷感覺到他因為害羞才不說話,所以換了個方式問:“你覺得於燃對你有意思嗎?我先說我旁觀者的想法吧——他肯定有。”
“我不知道。”楚眠悶聲說。
這次他沒有回避,他確實不知道答案。於燃有時對他關懷備至到離譜程度,也經常會有匪夷所思的舉動,可如果這些行為背後的原因是“喜歡”,那楚眠認為於燃早就該告白了,不可能還對他拐彎抹角。
畢竟從大腦的發育水平來看,於燃根本不懂什麼是“欲擒故縱”。
“你不知道?那行,假設他對你有意思。”崔荷說,“你是打算先下手為強呢,還是欲迎還拒呢?”
楚眠沒有思考,斷然回答:“我沒打算跟於燃在一起。”
崔荷:“哈?你有病?”
“因為現在這樣就很好,沒有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會影響到學習。”
楚眠匆匆說完,底氣稍顯不足。
崔荷在電話那邊歎氣:“瞎說什麼呢,搞不懂你……你喜歡一個人會不想親不想抱嗎?要是隻當朋友,這種事還怎麼做啊。”
楚眠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義正詞嚴地告訴她:“‘這種事’更不需要。”
崔荷聽完都笑了,大聲嚷嚷:“我呸!你是一個活在2013年的現代人,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想親,難道要去擁抱柏拉圖?”
楚眠一聽到“擁抱”這個詞,就自動聯想到昨天於燃忽然撲進他懷裡的場麵。他不清楚這個擁抱是否其他含義,僅僅根據他對於燃的了解來看,似乎隻是“惡魔封印不住跑出來,吸收人類力量”的過度表演行為。
儘管如此,那時的餘溫還是留在了自己胸膛,每當他想起於燃,炙熱的溫度就會重新蔓延他的皮膚——以緩慢的速度在血液裡沸騰。
“這是我早就考慮好的。”楚眠平靜地說,“比起私人情感,我們各自的未來更重要,有些事畢業再說也來得及。如果某些東西影響了學習,那我覺得還是先把它們放下更好。”
崔荷靜默片刻,沉聲道:“這你都放得下?”
楚眠不再吭聲了。
他目前確實放不下喜歡一個人的心情,不僅如此,那種情愫還愈發清晰,在熾熱的季節裡蓬勃生長。
“咩咩喜歡的一切”最近一頁寫滿了於燃的名字,而最新一條的內容是:“他抱了我,在他十六歲生日這天。”
結束和崔荷的通話後,楚眠繼續等待於燃的來電,就像狐狸在麥田獨自等待小王子的到來。時間流逝,卻遲遲不見那個身影,等待的情緒也從期待逐漸趨向於淡然。
一天過去了,於燃難得沒有主動聯係他。
楚眠沒有太在意,認為明天於燃一定會早早出現。
但是當第二天來臨,於燃的號碼依然安靜地躺在通訊錄,毫無活躍跡象。
楚眠確認過於燃的QQ在線情況和發說說的頻率,一切正常,隻是沒有單獨聯係自己而已。不知道這種異常情況會持續多久,楚眠還是選擇耐心等待。
然而幾天過去了,除自己實在忍不住主動發消息給他以外,於燃基本都在對他沉默。
楚眠不太適應,因為於燃以前總給他打電話,經常一天不止一次,在固定的某幾個時間段,他都習慣了,可最近等很久都等不到。楚眠思來想去,得出結論——於燃應該在顧著玩,沒想起他吧。
楚眠雖會有點失落,不過也能理解,因此沒有計較。
分班考試排名公布的這天,每個學生家長都收到了班主任的通知短信,上麵清楚寫著學生新學期的所在班級和注意事項。
楚眠毫無懸念地成為理科實驗班第一名,比起自己,他更關心於燃的成績。若一切順利,自己要第一個恭喜;若不儘人意,那自己更要第一個安慰。
班級QQ群已經炸開鍋,班長發了一份年級排名表格,大家為此聊得熱火朝天。楚眠打開排名表,逐一向下看,尋找於燃的名字。
前五十沒出現,楚眠已經緊張得心跳變亂。六十名,七十名……終於,他在七十四名的位置發現了於燃的名字。
楚眠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在床上躺好,主動給於燃打電話。
剛撥通,對方就接聽了。
於燃的狀態明顯很興奮,連第一聲“喂”都飄了音,但卻故作鎮定似的咳嗽兩聲,收斂喜悅。
反正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楚眠便沒提分班的事,而是提了個更好奇的問題:“你這幾天在忙什麼,好像沒動靜了一樣。”
於燃含糊不清地說:“我在忙著長大……”
“什麼?”楚眠眯了一下眼,“增高嗎?”
於燃對著手機搖頭,解釋道:“是讓自己多懂事。”
楚眠琢磨著問:“你哪裡不懂事了。”
問完,他自己率先在心裡悄悄接一句“確實很不懂事”。
於燃努力地組織語言,回答:“以前我隻要想你了就馬上給你打電話,一點都沒考慮過你願不願意接,占用你好多時間;所以我現在要是想你了,就先忍著,等什麼時候忍不住了再打你。”
楚眠啞口無言,他原以為於燃這幾天一點都不惦記他。
“不用忍了,以後想打就打。”楚眠說,“……我是指電話。”
“還像以前一樣嗎?”
“嗯。”楚眠語氣堅定,“你還有很多睡前故事沒講完呢。”
被允許可以隨心所欲打電話後,於燃心滿意足地笑起來,聲音經過電流傳遞到對方耳邊,顯得幾分傻氣。
楚眠鄭重其事地說:“下學期你還在班裡,你做到了,於燃。”
對於這件事,於燃沒太激動,而是一種意料之中的淡定。早在他和楚眠約定考實驗班的那天起,他就隻允許自己有一個結果,考試之前更是全力以赴沒有懈怠地複習,甚至都沒做過落榜的心理準備。
哪怕隻有一次,他都不願意幻想自己和楚眠分開是什麼感受。
楚眠回憶著於燃一年前的考試分數,欣慰般說:“從年級三百,到前八十名,真正複習的時間隻有一個月,說明你潛力很大,於燃。”
“是嗎?”於燃仍覺得自己對學習一竅不通,隻是有足夠強大的動力驅使,他才能做到飛快進步,“因為你肯定在實驗班啊,楚眠。”
“我之前也沒教過你太多吧。”
“隻要你在就行。”於燃認真地說,“雖然我沒有超能力,但是有你,我就無所不能。”
楚眠聽到這話後,身體幾乎軟在了床裡。他啞然失聲,發現一種全新的心情正漸漸在意識裡蘇醒——
想擁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