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初白看來,眼前這家夥給人的感覺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同。
當蘇青行和死神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死神除了自家婚約者之外也不會在意任何人,但語氣和氣場都還算是收斂,特彆是幫忙解釋美食星球的時候死神也算是知無不言,給了他們很大的幫助。
所有撇開未知的身份,這個陌生青年在初白他們眼裡甚至比引路者大人更有隊長氣場。
可是……現在死神單獨一個人站在初白麵前的時候,卻冷得像一塊冰一樣。雖然知道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特製糖衣的材質,但身穿普通暖灰色長衣的死神站在那裡的時候確實讓人感到一股寒意,並不傷人,最多就像是三伏天的空調一樣讓人精神一振。
蘇青行站在死神身邊的時候,他們卻似乎從未注意到死神臉上一貫的麵無表情,以及四處發冷氣的習慣。這個有著黑發黑眸的青年看起來很普通的,可初白卻覺得他們所見到的這個人依舊隱藏了一些什麼。
初白的猜測其實沒有錯,死神殿下雖然內心深處活躍而豐富,但對外所顯露的情緒卻非常收斂,這種撲克牌一樣的表情雖然並非天生就有,但也算是在百年的磨礪中被迫一點點顯現出來的特質。
也隻有在麵對自家婚約者的時候,死神……或者說沈思才能夠放下一切的戒備,用最真實的那一麵去與對方交流。
離開甜品店走到花壇附近之後,死神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站在那裡拿著水杯靠著輪椅的慕蓉,對方已經變成糖衣的襯衫衣領似乎融化了一些,可見這位女士在河邊飲水的時候有些急切。
“不用看我。”死神一個人出現的時候,慕蓉也是因為對方感覺的變化而愣了愣,不禁向後一退,然後聳了聳肩膀對死神說,“後麵那兩個家夥比我淒涼多了。”
說完,慕蓉就真的向旁邊走了幾步,好讓死神可以看清楚她身後正蹲在花壇上的秦觀和童彥。就像慕蓉所說的那樣,這兩位此刻的狀態確實顯得有些過於淒涼。
秦觀的主食是作為植物莖葉的薄荷棒,而童彥的主食則是作為花朵的棉花糖。所以這兩位難兄難弟就會這麼蹲在花壇上,一個努力摘著花朵往嘴裡送,一個努力掐著葉子根莖往嘴裡送,簡直就像是某些年代窮困潦倒到隻能吃土的無奈老百姓。
雙方的區彆可能就是……美食星球那些作為黑色土壤的奧O奧碎屑,可能要比薄荷棒和棉花糖更好吃一些。
“看到此情此景,真是忍不住為二位抹一把辛酸淚。”慕蓉掩麵看著還在“吃草”的兩位難兄難弟,“那首‘手裡捧著窩窩頭’的歌曲,倒是挺適合成為此時此刻的背景音樂。”
“我們是在填飽肚子,又不是進監獄了,唱什麼窩窩頭!”秦觀痛苦地將薄荷棒咬碎吞進肚子,“薄荷薄荷薄荷,我現在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成薄荷味的了。不過再吃一會兒我應該就能告一段落了。”
“我真是羨慕你啊。”童彥也是一臉無奈地看著秦觀,“我明明吃了那麼多棉花糖,為什麼還是覺得肚子這麼餓呢?那麼多棉花糖吃進肚子裡,簡直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一樣。”
“找到主食,吃飽隻是時間與數量的問題。”看著童彥因為饑餓而憔悴的臉色,死神微微皺眉,“吃不飽嗎?”
這個到處發冷氣的家夥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如果不是沒忘記死神的長相,童彥幾乎要覺得從哪裡來了個大型空調,讓他在饑餓難耐的同時還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
“也不對……”死神想起了之前蘇青行饑餓時的樣子,當時蘇青行餓得都快要失去意識了,而眼前的童彥卻至少還有喊餓的力氣,看起來也不像是意識不清。
“其實也有一點吃了東西的感覺。”童彥努力回憶了一下,“就像是餓了七天七夜之後突然吃了顆薄荷糖一樣,感覺再這麼下去我就快堅持不住了。”
“可能記錯了主食。”死神甚至開始懷疑童彥是不是記錯了自己第一口平常的東西,畢竟這個大孩子的習慣好像就是看見什麼吃什麼。
“我真的沒記錯。”童彥連忙解釋說,“我很確定之前吃的就是棉花糖,雖然我也算是年紀大了,但記性也沒有變差啊!我明明記得那就是棉花糖,而且是粉色的草莓味,不可能記錯。”
童彥說著又吞了一枚黃色的香蕉味棉花糖,繼續不解地說:“但為什麼我怎麼吃都覺得餓呢?”
“原來如此。”死神的雙眉舒展開,直接從花壇的各個角落找了好幾朵粉色的棉花糖花朵,直接遞給童彥,“吃這個才對。”
“原來是這樣。”秦大偵探一臉恍然大悟,“我們好像都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不是忘記,隻是單純忽略了而已。”
“忽略了什麼?”慕蓉一邊問,一邊幫忙折了一根薄荷棒塞進秦觀的嘴巴裡,希望他快點吃飽。
“彆塞了,這感覺都和吃草差不多了!”秦觀雖然這麼說,還是皺著臉將薄荷棒嚼碎,“我們忽略的主要還是和主食相關的小細節。比如白初的主食是白巧克力,我們自然不會讓他去吃黑巧克力。慕大小姐你的主食是檸檬水,所以你自己也不會去喝牛奶。那麼既然童彥你這家夥吃的是草莓味的棉花糖,又為什麼要去品嘗其它顏色其它口味的棉花糖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主食並不是棉花糖,而是草莓味的棉花糖?”童彥將一把五六個棉花糖直接全塞進嘴巴裡,然後立刻就長長鬆了一口氣,“天啊,終於有吃到東西的感覺了,我差點以為自己會是所有人中最早餓死的那個!”
“謝謝你!”童彥吃了點棉花糖之後,一邊動作利索地繼續在百花齊放中尋找粉紅色,一邊看向死神,“說起來,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沈思。”死神想了想,還是報出了這個名字。
“原來是沈先生,看起來就比秦大偵探靠譜多了。”慕蓉說著還看了一眼正蹲在那裡吃“草”的秦觀,“虧你還陪著童彥在那裡吃了那麼久草!”
秦觀早就習慣了慕蓉一邊說話一邊懟自己,反正被懟也不影響健康,反而還能增進感情。有的時候慕蓉和秦觀分開一段時間後,還覺得沒人可懟分外寂寞來著。
所以秦觀也沒懟回去,直接就對著慕大小姐做了個鬼臉。
“街上的人好像多了。”童彥剛摘了一朵棉花糖,就看到拐角處走來幾個頭發五顏六色,身上衣服像糖紙一樣的原住民,所以連忙塞了好幾個棉花糖在懷裡,又偷渡到喬律坐著的輪椅後麵,“之前沈先生說過,破壞環境會被抓吧?”
“那我也不吃了。”秦觀立刻跟著童彥一起拔了好幾根莖葉,隨手塞進兜裡,然後和其他人一起溜回甜品店,隻剩下死神一個人站在那裡,觀察著越來越多的人來人往。
天邊出現了紅霞,似乎已經到了這個美食星球的傍晚,也應該是這裡原住民離開房屋出門活動的時間。死神抬頭看向天邊紅霞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在思考那邊飄動的雲彩是否也是棉花糖。
撇開私底下可能存在的暗潮湧動,以及有可能吃到膩的甜食,眼前這個美食星球真的算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這麼想著,死神也跟著轉身回到甜品店裡,猜測剛才醉倒了的蘇青行這會兒應該已經醒來。雖然自家婚約者的酒量很差,但蘇青行畢竟不是人類,因喝醉而昏睡的時間自然也比普通人類短許多。
不過死神回到甜品店裡的時候,蘇青行還沒有醒過來,休息的包間也沒有打開的跡象,而666號鬼城的其他幾個參賽選手已經在原本的座位坐下,吃花的吃花,吃草的吃草,啃盤子的啃盤子,看起來倒像是晚上的聚餐。
才怪。
美食星球的甜品店其實是發飾店。
如果死神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可能根本就不需要進食。所以當那些來買發飾的原住民看到初白他們在啃東西吃的時候,都露出了非常費解的表情。
“他們在乾什麼?好奇怪啊!”
666號鬼城的各位都已經可以聽見周圍的原住民在議論他們。
“不知道,但可能是他們的古怪癖好吧,之前不是有一個喜歡到河裡洗腳的邪教組織嗎?那個畫麵實在是太可怕了。”
“哎哎呀呀,彆再說了,一想到那個畫麵我就睡不著覺。天啊,竟然有在河裡洗腳的邪教組織,太恐怖了!”
“他們不會也是邪教吧?”
“噓,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旁邊立刻有人提醒,“如果他們像這樣把你手指那個掉的話,你就慘了!”
“天啊!”
瞬間,正在努力填飽肚子的初白他們有點吃不下去了,總覺得他們正在做什麼特彆邪惡的儀式。
“報紙來了!報紙來了!!緊急通知!緊急通知!隔壁街有殺人魔出現了!!”一個拿著許多報紙的原住民從甜品店門外衝進來,將手中輕飄飄的十幾份報紙直接拋向半空中。
還沒等那些報紙落下,那個郵遞員一樣的原住民就已經離開甜品店,衝進街道對麵的某個店鋪繼續大喊大叫地分發報紙。
而對方拋出去的其中一份報紙正好落在了初白他們麵前的桌子上。
黑白的報紙讓人覺得幾乎沒有重量,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成,卻同樣有一種甜甜的味道。那種味道很甜,但初白他們一時間無法分辨是哪一種甜味。
也許是因為在美食星球待的時間太長,所有人對於甜點的味道都已經麻木。如果能夠順利完成試煉離開這裡,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想再看到任何和“甜”有關的東西了。
不過……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這份報紙,上麵所刊登的報道也和整個美食星球的畫風非常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恐怖。
站在一旁的死神手裡也有一份報紙,而這份報紙的第一個版麵上正刊登著一張……在黑白畫麵之下依舊十分血腥的畫麵。
在那個畫麵中,一個穿著蓬蓬裙的女性側對著鏡頭,陰影使得她的麵容模糊不清,而這位照片的主角正蹲在那裡啃食一條手臂!
而在那個女性身邊的地上,死不瞑目的原住民躺在那裡,雖然地上沒有任何血跡,但殘缺的身體顯現出了另一種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恐怖。
“如果這裡的原住民真的不知道‘吃’這種事情,那麼這個吃人惡魔會是誰?”初白他們也看完了報紙上的信息,臉上也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愜意的表情,全部都緊張嚴肅了起來。
“是其它參賽隊伍的人。”死神將報紙折了起來,覺得之後也許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和其它隊伍對戰原本在預料中。問題是,她為什麼要吃人。”
“天啊!”慕蓉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這裡的原住民……該不會是她的主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