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好吃,味道香甜軟糯。
鬼母在後宮裡養了大群男寵,宮裡自然知道如何照顧活人,沒有給出活人不能吃的東西。十分貼心的按照裴容現在的情況作了合適的食物,不會有一絲不適。
裴容乖乖配合著吃粥,目光卻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黎畫。
世間對女子多有苛刻,化為鬼之後要麼就軟弱無能,全然被馴服,要麼就極為凶厲,將生前所受的憋屈儘數發泄出來。男人要求女子恭謹溫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窮其一生都圍著男人打轉,是男人的附庸,不可反抗,不能嫉妒,熬乾一身心血成就男子,最大的讚譽便是賢妻良母。化為凶厲女鬼後對這些教條極為厭惡,男人要求女子如何,便反著來,男人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
男人生前掌握一切資源,可學文,可習武,能當官,能經商,生當是人傑,死亦為鬼雄,這些無形的東西死後也會繼續發揮作用,女子成了鬼,有著男鬼所沒有的天然優勢,卻缺乏生前後天培養熏陶的東西,因而尋常鬼怪,女鬼先天實力強於男鬼,但頂尖勢力鬼界差不多是男女各占半壁江山。
裴容墮落為魔以後和鬼界打交道不多,但也聽說過許多傳聞。男人生前是什麼樣子,死後當然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女子死後的作風卻與世人認知中的“女人”大相庭徑。想來是沒了世俗的壓抑,和各種條條框框的束縛,女鬼靠著自己的本事爬上來,豈會再遵從彆人強加於身的東西。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拒絕。
這種一箭雙雕的好事,為何要拒絕?
裴容百思不得其解,他敢肯定,如果是鬼母,都不需要他主動提及,一旦發現他的弱勢,馬上就會反噬,從他身上汲取好處。莫說是吸光他一身的陰氣,或許還會榨取他的生命力以及剩餘的法力,利用殆儘,最後玩膩了一口吞掉做養分。到底是曾經的天下第一魔頭,鬼母不會給他翻身的機會,要打壓就做到底,趕儘殺絕。
黎畫跟鬼母不一樣,心腸尚未變得冷硬,還有著柔情,若非如此他又怎麼主動提及。
現在還柔軟,不代表會一直柔軟,等她嘗到權勢在手的滋味,體驗到與生前完全不同的經曆,就會變得和其他女鬼一樣。
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彆人的心善之上,賭這種東西隻會輸多贏少,而一旦輸了,就會輸的一塌糊塗,贏了也不會感到快樂。就算黎畫一直柔軟善良,願意養著他,難道他就要一直當個廢人,一點點感受到自己淪為無能的廢物不成。
一個心腸柔軟的鬼王隻會被其他鬼吞的渣都不剩,屆時,他這命運依托在對方身上的菟絲草也會被踐踏撕碎。
陰氣全部都給出去也沒關係,他要用最短的時間補充大量法力,衝破血咒桎梏。各取所需,日後見麵也無需留手,而黎畫法力大增,坐穩鬼王之位,想要什麼樣的美人都有,怕是很快就會把他忘記。
但被拒絕了。
第一次色·誘求·歡以失敗告終,裴容不禁懷疑是哪裡出了錯。
一口一口吃著粥,腦子裡思緒飛轉,心不在焉,一直到吃完粥,嘴唇傳來輕輕擦拭的觸感。
裴容回神看著黎畫,見她把空了的碗放到那一邊的桌子上,然後重新坐到自己床邊。
“剛吃完不能立馬躺下休息,我陪你說一會兒話吧。”
裴容輕輕歎氣,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流露出憂鬱,失魂落魄的問:“姑娘可是嫌棄裴某如今是個不能走路的廢物?”
“醫官說你的腿可以治好,不要隨便說這種喪氣話。”
“血咒一日不解,裴某便一日受其威脅。便是治好了腿,也隨時有廢掉的可能,不過是憑白再受苦楚罷了。”裴容長籲短歎,滿目憂愁,一張好看的臉爬上淒婉,實在揪心的很。
這倒是實話,隻治腿是治標不治本的行為,不把血咒解了,就等於軟肋落在天庭手裡,隨時都能狠狠戳一戳。
道理黎畫都懂,但問題是現在沒法解啊。
裴容:“想要從天庭手裡獲得解咒的辦法是不可能的,他們巴不得我立馬灰飛煙滅,若是解了便失去掣肘我的利器,放虎歸山。”
說著,裴容一臉的黯然神傷。
黎畫覺得,哪怕是看在裴容幫她開辟新鬼域接收戰利品的份上,也必須得幫一把。難怪裴容不要鬼域,反而隨手送給了她,因為裴容根本不是鬼。
她也很想急裴容之所急,但血咒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下的她都不知道,想幫忙也無處下手啊,隻能催促醫官多多想辦法,但這種事情不是催就可以的。總不能牛逼轟轟的對醫官下令,不在限期時間內治好裴容為他解開血咒就全都死光光吧。
人家又沒犯錯,因為這種原因再死一次豈不是很冤。
也隻能講講安慰的話,但對於深受痛苦的人來說,安慰的話講多了其實就是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