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樣才願意幫我?”
“這得看你自己啊,痕兒。”黎畫彎彎手指,將頭發繞了繞,“想讓小鬼王現在就鬆口把人送過來,總要拿出能夠叫他感興趣的東西,仗著有一點聯係就理所當然的對他下命令,不但不知所謂,還顯得十分愚蠢。人家親自出手抓的人,說明有他親自動手的理由,沒有達成目的就叫他鬆手放人,那他豈不是白忙活。”
“你是水無渡的弟弟,在他身邊就沒有察覺到什麼?如果能夠拿出叫小鬼王感興趣的秘密,或許可以把你哥交換過來,叫他少吃點苦頭。”
“不過,水無渡寧願吃苦也要保守的秘密,你知不知道另說,就算知道,拿他的秘密換他的人生安全,水無渡未必會願意,要是以為是你出賣他那可就紮心了。”
“繼續當個吃喝玩樂的小公子挺好的,左右我也不會短了你的吃穿用度,何必費這個心思,左右為難。”
“一直無憂無慮挺好的,我特彆羨慕呢。”
水無痕“啪”的一下打開黎畫的手,仿佛受到莫大的羞辱,滿臉怒氣,“你少瞧不起我!”
“哦?那你知道什麼?”
水無痕語塞,強撐著一口氣不願意在黎畫麵前掉麵子,硬著頭皮說:“我和我哥一直都在一起,他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真的嗎?我不信。小鬼王隨手把你送出去,不就是覺得你是個沒用的廢物。”
水無痕差點又要氣哭,忍了又忍,才沒用小拳拳捶她胸口。
看他淚珠在眼眶裡打轉,黎畫摸摸他的腦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轉身做到軟榻上,拍拍身邊的位置,“來坐這邊。”
水無痕立馬警惕。
“你不是說,讓你做什麼都可以嗎?”
“你肯救我哥?”水無痕眼前一亮,隨即露出狐疑之色。
“救你哥那麼麻煩,我總要驗驗貨,確認值不值得吧?嘴上說做什麼都可以,行動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隻靠一張嘴胡亂承諾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是無法打動彆人的。想要空手套白狼,段數也得高明一點才行啊。”
水無痕猶猶豫豫,扭扭捏捏的在黎畫身邊位置坐下,看到空掉的酒杯,終於靈光了一回,殷切的倒酒,端起來送到黎畫嘴邊,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她,一副求誇獎求表揚的模樣。
黎畫給麵子的喝了一口。
作為一個向來隻用被彆人討好的小公子,這開竅開的,討好路上的一小步,鬼生道路上的一大步。
水無痕看了看杯子裡還有那麼多剩下,躍躍欲試的打算繼續喂,叫黎畫被杯子裡的酒都喝掉,剛遞過去就被攔住,滿臉疑惑。
黎畫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笑眯眯的看著水無痕,很想知道他會怎麼做。
聰明又機智的小公子茫然了一會兒,突然變得特彆悲憤,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趁人之危的大尾巴狼。也不知道是在腦補了什麼,悲憤著悲憤著,突然就萎了,眼裡飽含痛苦的淚水,一副舍身取義的架勢,把杯子裡的酒給自己灌了下去。
他可真是個大聰明。
然後砸吧砸吧嘴,下意識回味了一下酒的味道。
黎畫不喜歡刺激味強烈的酒,正確說,以前她就不愛喝酒,但這裡可沒有五花八門的飲料,最常見的飲品就是酒,選擇太少。這是針對她的口味特彆研究出來的果酒,清冽爽口,濃濃的果汁口感,酒味很少。
喝完杯子裡的酒,水無痕下意識看向黎畫,發現她還在繼續看著自己,好整以暇的模樣彆提多可恨,氣得他牙癢癢,卻不得不低頭。
為了他哥。
水無痕又往酒杯裡倒酒,咕嚕咕嚕喝給黎畫看,幾杯下肚,腦袋暈乎乎,張嘴打個響亮的酒嗝。
“哥……哥……”開始胡言亂語,淚眼婆娑的看著空氣,對空氣撒嬌。
其他話也不說,伸出雙手似乎想要抱抱,麵前都是空氣理所當然抓空了,他似乎受到巨大打擊,眼睛越睜越大,就像被家長拋下的孩子,滿臉的惶恐。
黎畫一把抓住他胡亂抓的手,另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叫他轉頭看自己。
水無痕茫然了一下,忽然興奮了,熱情的撲上來緊緊抱住黎畫,小貓似的蹭了蹭,軟乎乎的,跟清醒時候那副張牙舞爪滿身戒備的模樣天壤之彆。
他抬頭對著黎畫傻笑,臉上寫滿了安心幸福,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睡得特彆香甜。
黎畫被緊緊抱著,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墊子,這個發展還真是意外呢,但很符合水無痕的人設,果然是個大聰明。
擼了擼自己的頭發,又看了看掉在杯子的酒杯,黎畫若有所思,剛才他那麼悲憤,該不會以為她是打算灌醉他好為所欲為吧?
這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自己把自己灌醉啊,為了他哥,真是犧牲大了。
黎畫扯了扯,水無痕抱得很緊,就像八爪魚一樣,睡夢中都無法撕下來,活像生怕她跑了,不見了一樣。
被小鬼王嫌棄丟過來的小廢物,果然沒那麼容易發覺出潛力呢,水無渡對他很好,把他保護的滴水不漏,所以那些不該叫他知道的事情水無痕一點都不知道。
傻有傻的好處,傻白甜容易叫人放心,嬌氣貼心的弟弟,難怪水無渡這麼疼他。
落到她手裡,這麼可愛的美少年欺負起來可真帶勁,跟後宮同一批新進的那些心機貨都不一樣啊。
黎畫就著這個姿勢,欣賞了一會兒外麵的月亮。
殿外走進來一個人,抬眼望去,是裴容。
他外麵披著一件外套,頭發散下來,看著應該是準備睡了突然起來,兩隻手揣在袖子裡,步履輕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裴容瞧了瞧眼前場景,撿起掉落在地上滾遠的酒杯,走上前隨意放到茶幾上,輕聲問:“怎麼回事?”
聞到一股明顯的酒味,又見水無痕呼呼大睡,兩手死纏著黎畫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略微思索就明白,“他喝酒了?”
“喝了幾杯就成這樣。”
裴容伸手想要把他撕下來,卻叫水無痕抱得更緊,不滿的嘟囔,軟乎乎的蹭了蹭,嘴裡不知道在咕噥什麼。
黎畫一攤手,“看來今晚咱們要就著這個姿勢睡覺了,不知道明天他醒來是什麼表情。”
裴容眼中滿是笑意,“大概會十分崩潰吧。”
水無痕拔得這個頭籌,可真不是一般的頭籌。
黎畫饒有興致的看著裴容,“阿容似乎蠻喜歡他的。”
裴容:“水無渡在他身上一定費了許多心思。”
水無痕不知道夢見什麼,蠕動了兩下,鬆手翻身滾到一邊去,睡得四仰八叉。
裴容把他往軟榻裡麵推了推,調整一下睡覺姿勢,在軟榻邊緣坐下,小小一張軟榻上麵三個人,所幸隻有一個人是躺著的,黎畫和裴容都是邊緣坐著,有些擠,但還能坐。
裴容拿起酒杯,輕輕擦拭一遍,然後往裡麵倒酒,“他的酒量這麼差,應該不會主動想要喝酒,何況對你還這麼戒備。”
黎畫從善如流的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然後他就一臉悲憤的自己把酒灌了下去,連灌好幾杯。”
裴容溫柔道:“果然還是個孩子。”
黎畫:“我猜他當鬼的時間比我們加來的實際年紀都要大。”
裴容輕描淡寫:“有人疼,永遠都是孩子。”
黎畫惋惜:“那這孩子剛才試著長大,雖然中途失敗了。”
裴容端起酒杯一口飲儘,湊過來,捧著黎畫的臉,嘴唇貼上去,清冽爽口的果酒喂到她的嘴裡,兩個人搶酒喝。
過了好半晌,裴容才微微喘息道:“彆管小孩子,我們自己玩。”
他壓低聲音:“一直都是你來鳳陽宮休息,我還從來沒有在勤政殿留宿過。”
黎畫:“估計明天要傳出奇怪的謠言。”
裴容笑了笑,完全不在意。
第二天,水無痕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睜開眼看到陌生的布置還沒清醒,過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整個人都跳起來,噗通一聲摔到軟榻下麵,一臉懵逼。
痛得齜牙咧嘴,腦子也醒了,坐起來茫然的看看周圍,隻有他一個人在。
想起昨晚的事情,水無痕不知道該拿出什麼反應,喝酒喝著喝著斷片了,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摸摸身上的衣服,全都整整齊齊的穿著,沒有少了哪件。
所以他喝醉酒後被放在軟榻上單獨睡了一夜?
水無痕鬆一口氣,同時非常納悶。
忽然聽見內殿傳來細碎的聲響,水無痕連忙豎起耳朵,高度警惕起來。
看到從裡麵出來的人,頓時張口結舌,目光落在那人脖頸胸口,猛抽一口氣,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
裴容懶洋洋的打個哈欠,胸前衣襟散亂,明顯是臨時胡亂穿起來,亂糟糟的,光潔細膩的皮膚宛如上號的白玉,幾個小紅點十分明顯,頭發胡亂披散,有些炸毛,仿佛被撓過很多下才成了這副樣子。
“早啊。”
若無其事的打招呼,仿佛一個友好的鄰居。
但水無痕卻覺得眼前的一幕根本無法直視。
都是男人,對方有的自己也有,何況衣服亂是亂了一點,並不暴露,但那種饜足的慵懶,舉手投足散發的色氣,可太有暗示性。水無痕是傻白甜,但不是白癡,立馬領會到昨晚發生了什麼,又是淩亂,又是驚悚,還有一種宛如被雷劈的奇怪感覺。
他在外殿的軟榻上睡著,哪怕因為喝醉酒整個人都稀裡糊塗,這人在內殿和那個女鬼廝混,就隔了一堵牆。
水無痕簡直沒法想象彆人會怎麼看待他們。
被侍女按著洗白□□心打扮送來侍寢已經夠悲催了,天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破罐子破摔,喝醉了啥都不知道愛咋樣就咋樣吧,女變態沒有良心,現在水無痕終於知道,原來還能更悲催一些,恥度跌破下限,叫人羞憤欲死。
水無痕擠出一個僵硬的表情,虛弱無力的問:“你……和她昨晚在談星星談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裴容隨意摸了摸鎖骨處的一道紅痕,漫不經心道:“那些早就探討過了。”
“是……是嗎……”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裴容突然問,走上前,兩手溫柔的捧住水無痕臉頰,認真看了看。
水無痕咽了咽口水,僵硬的看著他,“昨晚我隻是過來睡了一覺。”
“是啊,睡得很香。”
水無痕懷抱希望的問:“大家會相信嗎?”
裴容溫柔的說:“會啊。”
“真的?”
“我也隻是過來睡了一覺。”
水無痕瞬間心如死灰,張張嘴,最後痛哭流涕道:“我想聽那個禿驢講經!”
“大概是不行。”裴容遺憾的告訴他:“新進的這批人,身上幾乎個個都有傷,醫官說了需要靜心調養。”
“我也要靜心調養,醫官沒有說嗎?”
“說了,但娘娘沒信。”裴容放開捧住他臉頰的手,彎腰把水無痕從地上抱起,放到軟榻上,“地上涼。”
水無痕瞬間縮成一團,躲到一邊的角落。
要不是軟榻上沒有被子,大概能夠把自己全都裹起來,從此告彆外麵的世界。
裴容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道:“如果真的感覺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幾天,娘娘那邊我會跟她說。”
水無痕狠狠哆嗦了一下,兩手抱頭縮在一邊,一邊還無意識的一點一點往後挪。
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終於沒有地方可以退,再退就要栽倒。
然後他聽見一聲長長的歎息,對方無奈道:“既然你這麼想要聽大師講經,我和娘娘說一聲吧。”
仿佛受不住他的撒嬌,無奈退讓一步。
跟他哥有點像?
下一秒水無痕在心裡瘋狂搖頭,不可能,他們又不熟。
“說好了一起聽大師講經,的確不應該讓你白期待一場,大師身體有傷,但講經應該沒問題。”
“彆生悶氣了,會氣壞自己的。”
不,你根本不懂!
感覺到對方在摸自己頭發,水無痕惡向膽邊生,實在氣憤不過就這樣風評被害,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咬,眼裡都是悲憤的淚水。
裴容驚訝的看他。
水無痕奮力咬,完全不見對方喊疼,神色平靜,隻有眼裡淡淡的無奈。
感覺腮幫子咬酸了,才不得不鬆口。
裴容看了看手上的牙印,輕輕歎氣,語重心長的說:“你這樣會叫彆人誤會的。”
水無痕冷不丁視線落在裴容的那些紅痕上,臉都綠了。
毀滅吧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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