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哪裡壞掉了
鳳陽宮
侍女們眼觀鼻鼻觀心,畢恭畢敬的守在外麵,沒有杆在屋子裡打攪兩人。
氣氛有點僵硬奇怪,準確的說,是楊風的表情太過一言難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眼神無比糾結。坐在他對麵的裴容好似沒有瞧見,完全不受乾擾,麵帶微笑,舉手投足都那麼的從容得體,一手泡茶的功夫行雲流水,然後遞到楊風麵前。
楊風接過茶杯,沒有喝,放在麵前的桌子上,目光還是那麼的糾結複雜,千言萬語凝在喉嚨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楊叔叔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裴容唇邊含笑,氣度優雅,好似真的完全不懂楊風到底在糾結什麼。
楊風當然不會這麼簡單被糊弄過去,嘴角狠狠抽了抽,定定看了看裴容,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振作一下精神,沉重道:“我們談一談。”
“您說。”裴容乖巧沉靜。
“你……和白玉京之主到底是怎麼回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楊風語氣特彆凝重。
剛見到裴容的時候他就有好好談一談的意思,但因為有外人在,有些話不好說,現在外麵侍女守著,卻不談不行了。天知道他聽見宮裡新鮮出爐的謠言有多麼震驚,稍微打聽一下,發現之前居然還有更多奇怪的謠言,隻在宮裡麵謠傳,外麵半點風聲都沒有。
作為一個老鬼,他自認也算見多識廣,在鬼界開了眼見,但不得不說,有些事情發生在彆人身上毫無代入感,頂多漲一波見識,感歎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但發生在自己看著長大的後輩身上,奇怪秘聞當事人在身邊,感覺就完全不一樣。
時過境遷有點變化很正常,但這也太麵目全非。
楊風知道自己雖說能算得上長輩,到底隻是個異姓叔叔而已,有些話不好講,可現在真的沒法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就像楊叔叔您看到的這樣。”裴容麵帶微笑。
楊風噎了一下,好像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他再三斟酌,委婉勸諫,“白玉京之主不是良配。”
就楊風自己的個人體驗來說,黎畫絕對是他避之不及的類型。明知道是個坑,實在不想看到後背栽在裡麵。
裴容茶慢條斯理的喝一口,真誠道:“楊叔叔還是暫時住在宮裡,安安靜靜的彆鬨出動靜,過段時間我會找理由把你送出去。”
這話落在楊風耳中,就是裴容鐵了心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樹上。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楊風不死心的問。
裴容淡淡看他一眼,輕聲問:“離了白玉京,我還能去哪裡?”
頓時叫楊風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楊風重振旗鼓,“以你的本事自有出路,何必把時間精力浪費在這裡,把一身榮辱喜樂寄托於彆人身上。當初的誤會已經解開,你也是被人所害才落得這個下場,天庭應該不會還把你當作眼中釘肉中刺。鬼界到底是亡魂居住的地方,你成了魔依舊是生者,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裴容扯扯嘴角,“楊叔叔當真這麼想?”
裴容直視楊風的眼睛,好似能夠看穿他的心靈,直擊靈魂深處,唇邊的弧度透出譏誚,“您好歹也是為宣武將軍辦事,怎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燈下黑影響了您的判斷,關心則亂。”
“青元真君查找出當年真相又如何,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天庭對我的傷害難道是一句話就能一筆勾銷的,還是把昭明神君推出來就能抹消,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您猜猜天庭會如何看我?他們會覺得,我也是受人所害,然後想著彌補我,對我屈尊降貴,低三下四嗎?”
“不可能的。”裴容目光淡淡的,語氣肯定,斬釘截鐵道:“天庭怎麼可能為了這種事情低頭。”
“天庭的神仙沒了一個我又能如何,天庭就不能運轉了?他們會惋惜,會感歎,會譴責罪魁禍首,然後擔憂我會不會因此怨恨天庭,因為我現在是個魔啊。”
“您說,我會不會因為天庭的失察之責怨恨上他們?犯錯的是昭明神君,可天庭難道就沒有責任了?”
裴容盯著楊風的眼睛,一字一語的說:“我從原本應該風光無限的仙官變為現在一無所有被世人所唾棄的魔,我若說我的心中沒有一絲怨恨,沒有一絲的意難平,天庭會信嗎?天庭敢信嗎?”
尖銳犀利的話語叫楊風無言以對,聲音弱下來,連他自己都能聽出其中的虛弱,“你不是那種會因此遷怒彆人的人……”
“可您也不敢擔保,我的心中就沒有一絲怨恨不平。”裴容平靜道。
楊風說不出話了。
他捫心自問,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他身上,他能夠做到嗎?
人生被攪得亂七八糟,本該平步青雲一片光明的未來被奪走,隻留下一堆的爛攤子,這擱誰身上不得心態爆炸。
不如說,心態爆炸才是正常的。
裴容平靜陳述道:“隻要我離開鬼界,天庭的目光立馬就會聚集到我身上。”
楊風喉結動了動,低聲道:“你是為了暫時避開風頭,才留在白玉京?”
裴容懶洋洋的反問:“為什麼不能是我累了,打算當個平平無奇靠臉吃飯的普通魔?”
楊風:“……”
這算自暴自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