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諸淑惠沒了, 所以就隻有他了。
景迄努力想從蘇翹臉上辨認出什麼,瞅見她眼中的迷茫,憎惡, 脆弱, 更覺得她跟諸淑惠的情誼也就那樣。
不過她的話倒是很討他喜歡。
隻有他了。
“既然隻有孤了,往後就全心全意的討好孤,孤不會讓你難過。”
還不讓她難過,他光是存在就讓她難過死了。
蘇翹盯著景迄的唇, 本來想再靠近上去,但是沒想到景迄往旁一側, 直接拒絕了她。
“沒心情。”
被拒絕了, 蘇翹沒強求,睡在另一端,才知道諸淑惠死了她能有心情就怪了。
她不過是覺得自個要做出點表示,讓景迄感覺到她沒怨恨他, 且會老實在他身邊,才在他上榻的時候親吻他。
兩人安靜地躺在床榻上, 躺得無聊,蘇翹不由側耳去聽外頭僧人超度的聲音,沒一個字聽得懂,但某幾個音節重複性還挺高的,像是真在正經念叨著什麼,不像是亂七八糟的糊弄人。
如景迄所想, 除非是睡神轉世, 否則真的很難在睡了一天一夜的情況下繼續入睡。
蘇翹無聊躺了一會就忍不住動了動去,被景迄撈進懷裡,她還以為他後悔來了興致, 等了半天沒啥子動靜,她小心翼翼地轉過身。
景迄閉著眼睛,烏黑的羽睫低垂,明顯還在睡夢中。
兩人睡了不是一次兩次,但是她其實很少認真看過景迄的睡顏。
現在看起來也沒什麼好看。
人還是那個人,睜開眼是那樣,閉上眼也不見脆弱。
瞄了眼景迄未開的領口,他現在睡得那麼熟,她要是把銀發簪捅進了他的心口,他一定反應不過來。
手指輕巧的探進衣領,蘇翹感受景迄心臟的跳動。
之前他一碰她,她就醒了,但景迄估計這幾天累得不行,她摸上去他的心跳還是保持著同一頻率的跳動,沒有醒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想要殺他應該很簡單吧?
考慮半天殺人,終於把蘇翹考慮困了,思緒飄了半晌,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道,等到景迄拉開她的手,她才驚醒睜開眼。
“你是什麼表情?”
景迄才碰蘇翹的手,她就醒了,一副見到鬼一樣的表情看著他。
蘇翹揉了揉眼睛,估計是睡太多,腦袋躺壞了,她一閉眼就在做噩夢,被景迄嚇醒的時候,她正好夢到自己拿了把刀,坐在景迄身上一塊塊的砍他。
因為夢境太血腥,所以乍看到完整的景迄就嚇到了。
外頭和尚還在念經,聲音低啞,咕咕噥噥,聽不出換人了沒有。
瞅了眼漏鐘,離她躺下才過了一個時辰:“又要去殿前?”
景迄站直,讓伺候的宮人把白布裹回原來的位置,沒回頭應了聲。
“那我不去?”
哭暈的就她一個人,而且暈一下就算了,她這都暈了半天了,這不就明顯是躲懶不想去。
蘇翹的問題讓景迄離開的步子頓了頓。
回頭的景迄眉頭擰起,明顯她的問題讓他因為沒睡夠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就是問一問,我哪有那麼多眼淚的能哭。”
蘇翹往床榻縮了縮,她哭得是他爹,他不感動就算了,還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句話惹惱了他。
“躺在那裡的不是孤,所以你不必去。”
她是他的人,跟皇帝無關,自然不該出現在正殿上。
聽到這話,蘇翹喜笑顏開:“太子的意思是說,以後你死了,我還能還能好生生的在你棺材邊上哭?”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能看到他先死。
蘇翹的笑臉下一刻就沒了影,因為她瞧見景迄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像是在考慮她的話,意識到他死了她怎麼還能活著這問題。
一時間蘇翹想給自己兩個巴掌。
夜晚使人理智失守,這些話她心裡想想,自得其樂就夠了,為什麼要說出來讓景迄作為參考意見。
“殿下你快去殿前吧,還有一堆事等著你去處理。”
“彆亂跑。”
景迄走之前不忘警告蘇翹,隻是這警告沒啥子用,等到他人走了,蘇翹就叫來了乙雪。
“咱們回月華宮吧,這兒太吵了。”
剛剛乙雪不在殿內伺候,所以也不知道景迄許不許蘇翹回宮。
乙雪猶豫道:“如今宮裡的主子們都在這兒,娘娘要是走了,那是不是不好?”
“他們都還在殿前哭著呢,而本宮在後頭躺著,這樣就好了?”
蘇翹反駁道,這裡光線黯,又一直聞到香火的味道,還聽得到和尚不停的念經,動不動就會敲一下鐘,或者打鑼鼓。
估計也是怕哭喪的人睡著了,所以搞這種動靜嚇人。
“太子不許本宮在殿前出現,本宮在這裡呼呼大睡,還不如去月華宮睡得香些。”
陛下才走,也就蘇翹有膽子敢說這種不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