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黑暗中傳來了衣物摩擦的沙沙聲,白芷雙手抱頭,纖薄的身體蜷縮在了母親的懷裡:“我怎麼會知道……”
馮玉漱心中一疼,輕輕撫摸著她顫抖的肩膀,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哲,給她一點時間,好嗎?”馮玉漱輕聲說:“她…很害怕。”
寧哲卻歎了口氣:“我當然可以在這裡表現得通情達理,在你們母女麵前扮演一個善解人意的暖男,照顧你們的情緒,但鬼不會這樣做。”
“鬼不是饞你們身子的男人,也不是社會上的輿論,鬼是非生即死的絕對規則,而死亡正是這人世間的最大公平。”
“規則不會因為你們是所謂弱女子就停下腳步不去殺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也沒辦法讓鬼當場立正站好反思自己錯在哪裡,這隻會讓死亡離你們更近。”
寧哲站起身,走到窗邊,拉上窗簾遮住被自己砸開的破洞:
“聽著,馮玉漱,我不是你丈夫,更不是伱女兒的保姆,萍水相逢的人沒有任何幫助你的義務,我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我覺得白芷能提供給我當前局勢下有用的信息。”
“如果她的回答是不能、不清楚、不知道,那麼我隻能在離開這裡之前祝你們自求多福。”
就這樣。
“寧哲……”馮玉漱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抱緊了女兒的肩膀,就像當初在何家村裡時一樣無助。
她從沒有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身上不存在任何能讓寧哲動心的籌碼——金錢、地位、身體,乃至於她能給出的一切,寧哲統統不為所動,他無欲無求,他泯滅人性,他是理性到了極點的利益至上主義者,理性到完全不像是一名有血有肉的人類。
反而更像是一隻……鬼。
“難怪你能從何家村活著出來。”白芷的聲音從馮玉漱懷中幽幽傳出:“能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人,隻有像你這樣的人。”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寧哲對她的話毫不在意:“冷靜下來了就彆再哭啼啼,把你所知道的東西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夢到何家村?又為什麼會知道莊園裡的鬼的規則?”
隻有知道了這些,籠罩在小鎮上空的重重迷霧才會開始消散。
“你玩過規則怪談嗎?”白芷幽幽問道。
“接觸過,沒實際去嘗試解過。”寧哲坦然道:“這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昨天,我夢到了以這座莊園為背景的規則怪談。”白芷輕聲說:“就像以前夢到何家村一樣。”
“從我初中時代開始,我就經常會作一些離奇的噩夢。”
“有時夢到自己在一個偏僻的醫院裡躲避發狂的精神病人,有時夢到自己住的酒店裡從經理到服務生都是死人……這些場景充斥著詭異的氛圍與恐怖的要素,仿佛踏錯一步就會走到生命的終點。”
“而夢中的那些恐怖場景常常與現實中的地點相對應,精神病遊蕩的醫院是我小時候常去的雍州市總院,死人經營的酒店是我父親開的香子蘭酒店……”
“每當我在夢中進入類似的場景,恐懼與危機感就會充斥在我的潛意識裡,仿佛處處都是死亡威脅。”
“在醫院裡看到一個冰櫃,我會感到害怕,下意識地覺得絕對不能打開它否則我會死。”
“在酒店遇到拖地的清潔工,我會感到厭惡,潛意識裡想要避開她水桶裡的血水,不然的話就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
“噩夢般的場景裡是那樣擁擠、閉塞、令人喘不過氣……處處都是危險的死亡陷阱,哪裡都有不懷好意的索命惡鬼,但我總是能險之又險地避開近在咫尺的死亡,蜷縮在角落裡苟活到噩夢醒來,太陽升起。”
“因為每一次進入噩夢之前,我都會以一種類似做夢或是心理暗示的方式,在潛意識裡提前知曉這一個個詭異之地中的,各不相同的死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