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張溪就看到了流民。
不是少量的流民,而是大量的,數以萬計的流民。
這些流民沒有進城,而是在山野角落隨便伐木蓋屋,又或者搭個草棚子,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餓了外出挖野菜,渴了就去江邊打水,看到張溪這樣的車隊過來,不僅不避讓,還眼神凶惡的盯著車隊,似乎在盤算著不怎麼友善的主意。
張溪當時就納悶了,這些流民都是哪裡來的?!為什麼地方官員在工作報告中根本沒有提及這事兒?!
這不是少量的流民啊,這是數以萬計的流民啊,如果從位置上看,城外的流民隨意安置,現在已經快阻塞官道了。
這如果要是有個人煽動民變,蘄春城拿什麼來防禦?!
張溪皺眉,知道事情不簡單,趕緊讓三十個衛士加強戒備,自己躲在馬車裡不出來,一路行進到蘄春城。
一直到進了城,張溪這顆心才算暫時放下來。
進了城內,張溪卻又看到了另一番的景象。
城中市麵繁榮,人群湧動,老人孩童都有,全都笑語晏晏,在為了即將到來的春節做準備,打算過個好年。
這年月,因為戰亂,老人孩子這種體弱的人群一般是不會輕易外出的,但在蘄春縣城裡,卻能看到這樣的景象,隻能說是地方官員治理的相當出色的結果。
但張溪不能理解的是,城外那些流民,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縣的地方官,到底是個親民的好官,還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垃圾現在張溪有點摸不太準了
好在,可以直接去縣衙,詢問當地的縣令。
縣令姓程,汝南世家出身,當年跟隨劉備一起逃到新野的舊臣之一。
隻是能力有限,因此劉備也沒給他安排什麼特彆重要的職位,即使現在地盤大了,也隻是給他安排了一個蘄春縣令當當。
張溪見到了這位劉備老臣,還算是比較講禮貌的以禮相待。
然後,就問起了城外那些流民的問題。
程縣令捋著胡子,搖搖頭,說道,“故劉刺史曾安排襄陽流民至此,卻不言如何安置,老夫前任亦不作為,故此令流民自行安置,每月開倉濟糧,使流民不至生事。老夫上任以來,雖勵精圖治,然流民頑劣,多不願勞作,故此任其自生自滅,老夫不過沿襲舊製,每月救濟一些便是了。”
故劉刺史說的是劉琦。
劉琦當初派人把跟隨劉備南下的流民,都給送到了蘄春,下雉,鄂縣,邾縣,這四個縣城來,補充被江東劫掠的人口。
但劉琦似乎並沒有製定安置流民的舉措,所以地方官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排這些流民。
如果負責任一點的,比如說像文聘做的那樣,從流民中選擇青壯,招募兵員,哪怕增加財政負擔,但也是一種安民措施。
但更多的縣令,基本就是不管不顧,隻要保證不出現大規模的民變鬨事,他們就任由流民自行安置,自行決定去留。
畢竟劉琦啥也沒說,萬一做的不對劉琦的心思,那不是憑白給自己惹麻煩麼。
真的,這個張溪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劉琦的手段就那樣,當時劉備也才剛剛入駐夏口,曹操數十萬大軍壓境,天知道江夏保不保得住,這些官員瀆職,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程老頭,你這個不對啊,你是劉備集團的元老,還是劉備任命的縣令,而且是在赤壁之戰以後上任的.伱憑什麼擺爛?!
這個老頭說的好聽,把鍋給甩到前任的身上,說前任沒做好,我隻是沿襲前任的措施.可問題是,你都知道前任不作為了,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就不是不作為了麼?!
還流民不願勞作.特麼誰家流民不願意勞作,是你這個混蛋老頭不給人家勞作的機會吧。
真的,如果不是進城後,看到這老頭治理的城內還算繁華,張溪恨不得當場就捋了這個老家夥的官帽,管他是不是劉備的元從元老。
一方麵來說,城內的繁華,百姓臉上的笑容,證明這個程老頭也是有點能力的。
但另一方麵,這個程老頭對城外數萬流民百姓置之不理,每個月施舍一些粥糧接濟,保證流民不造反就行的做法,確實是大大的瀆職。
張溪一時間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置這樣一個官員。
在蘄春呆了兩天,仔細考察了一下城內的百姓生活水平,不管是擺在明麵上的,還是讓小鄧艾帶人私下打聽的,都沒有發現有任何應付檢查的痕跡。
張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整個程老頭怎麼辦,不得以,先離開蘄春,前往下雉。
而到了下雉,張溪知道,他短時間內,應該是不能離開這邊了。
下雉城外,居然有數萬流民在遊蕩,並且這些流民的狀態,比起蘄春城下更加過分麵黃肌瘦不說,都已經開始有人賣兒賣女了。
張溪心裡的火頓時就上來了,直接衝進了下雉城府衙,揪出縣令就要一頓暴揍。
然後張溪就被城內的百姓給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