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的眸子盯著那邊的銀發少女,旁邊的鐵勒孩子好奇,被破軍按住頭,順手給他推出了院子裡,然後有一層薄薄的氣息流轉,把這裡遮掩起來了。
破軍的神色安靜,他是文士的模樣,卻不握著折扇,而是握劍。
氣度從容,隻是眸子泛著妖異的紫色,看著那邊銀發安靜的少女,兩個人都是超越凡俗的容貌,以及有超過常人的特異之處,破軍道:“銀發,……早就聽聞,這一代的瑤光是那個人】的子嗣。”
“你的父親已是……,卻還將你送到了世外三宗觀星一脈的門下,他對你真的是寄予厚望,要讓你走到陣法這一條道路的極致啊。”
“不知道你父的那卷陣圖,和觀星一係的星陣,你修持到什麼程度了?”
瑤光安靜看著破軍。
眼前這俊美的青年渾身散發出一種躍躍欲試的挑釁。
周圍的氣息在彙聚了,這是世外三宗在塵世發現對方的時候,發出的挑戰。
她想了想這種情況的處理方式。
少女神色安靜,垂眸看書。
她的手指白皙修長,隨意翻過了一頁,嗓音寧靜不起漣漪:
“伱比我來的早。”
破軍的動作凝固了一下。
方才那種劍拔弩張的氣勢一下就凝固住。
而後他的嘴角勾了勾,往下用力一抿,然後又勾起,如此數次,然後手掌握拳,抵著嘴唇,閉著眼睛咳嗽一聲,抬了抬下巴,道:“啊,嗯,咳咳,這,畢竟是我,是理所當然的!”
銀發少女安靜,她的眸子不起漣漪。
她的眼裡,那邊美麗的青年得意笑著,幾乎要往外冒出花來。
嗯。
破軍一係都桀驁自信,這樣最省去力氣。
少女安靜翻閱書卷,眸子不起漣漪。
很簡單的。
而破軍則是負手而立,說了許多話,那些話語從少女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了,最後破軍手掌握拳抵著嘴唇,咳嗽一聲,道:“所以,你也是來輔佐他的?”
瑤光手指按著自己目光看過的那一個地方,嗓音寧靜回答:
“我想他的器量,足以讓我們兩個人共同輔佐。”
“天下的亂世,是有英雄和仁主的氣度。”
“所謂的英雄之器。”
於是破軍臉上浮現出倨傲且讚同的笑容。
笑容止不住。
瑤光想了想,覺得有些像是曾經見過的,一種山下的大狗子,她覺得如果每個人都是動物的話,那麼現在眼前這位俊美軍師的尾巴都要搖晃出殘影了。
是一種得意洋洋的姿態。
那種得意在於自己的眼光,和自己認可之人。
破軍維係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從容不迫地道:
“哼,區區瑤光,也有這樣的見識,不過。”
“你很懂啊!”
青年謀士的眼裡有光,他走過去了,保持在和瑤光一係安全的範圍,然後提起手中的劍在地上勾勒著文字圖案,道:
“不錯,不錯,他有武功,有氣度,也有一掃天下的大誌向,哼哼,有你我合力的話,在這個四處都是機會的時代,他超過八百年前的大宗和五百年前的那位,是綽綽有餘的。”
“吾雖然觀察的時間不長,卻也有所收獲,天下弊病而他有十成十勝之優勢,吾來緩緩與你說……”
銀發少女安靜看著書。
翻閱書卷的速度沒有變化。
破軍興致勃勃。
他性格倨傲,但是在麵對同為世外三宗的人的時候,尤其是確認自己真的勝了的時候,也會變化些。
最後等到了破軍說完最後一條。
是昨日他知道李觀一衝陣,說還有少年的心氣,有熾烈的氣,破軍道:“哪怕是突厥的七王都已認識到了,這是英雄的氣概,說他覺得,如果主公不死的話,他日是會在沙場上相遇的吧。”
“八百年前的赤帝年少的時候也隻是遊俠仗劍,霸主也曾經為百姓收拾賊匪,哪怕是五百年前的權臣,年少的時候也是走馬仗劍,做少年荒唐事情,能夠在城門守的職位上,悍然殺死權宦的。”
“自古英雄,年少的時候都有一股少年的心氣啊。”
“隻有權謀,在這個亂世是沒有辦法立足的,雖然我還未曾遇到過那樣的人,但是我的老師,還有八百年前追隨過那一代霸主的破軍都曾經留下類似的話語,謀是重要的,但是謀卻不是最重要的。”
青年忽然歎息:“到底是什麼呢?”
“所謂的英雄之氣,所謂的個人魅力,那種能夠豁出去一切的果斷,還有能夠自然讓人們彙聚在身邊的英雄氣度,在天下的亂世裡麵,這些的重要性不會比謀略輕,甚至於斷】要超過謀】。”
“我不懂得。”
“他說他也不懂,或許等我見過那些所謂的豪雄就會明白。”
破軍噙著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道:“看記載。”
“初代那位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是笑著的,說所謂的英雄,有很多都是腦子不好使的家
夥,至少在我們的眼裡是不好使的,他們會做出很多謀士眼裡的傻事。”
“提起劍,就敢和同鄉殺豬的,賣菜的,吹白事的人一起反天下,簡直像是在找死啊。”
“他們會為了拋棄的棄子殺回大軍;他們會站在最前,會為了自己的結義兄弟,拋棄帝王般的偉業傾力一戰,至死不悔;他們會為了和某個敵人決戰而放棄整個大局勢。”
“但是,也是這些家夥,才會如火焰一般,吸引同樣秉持大願的人出現在身邊,所謂的英雄氣度,領袖魅力,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事情。”
“謀士是狡詐的性子啊,我們執行的是兵家的詭道。”
“可是老師說。”
“沒有詭道是難以獲得戰局之勝的;但是,隻有詭道不足以大勝。可以勝人,不足以勝天下。”
“以權謀陰詭得天下者,國祚不長!”
“堂皇正大四個字。”
“有時候真的難以用權衡利弊來比擬其分量。”
破軍慨歎地說著那少年的優點和缺點,似乎有些帶著都炫耀的味道了,似乎是他的話語還是太多,太雜,吵鬨到了銀發少女的讀書,她想了想,嗓音寧靜,道:
“他廚藝很好,也算優點。”
“用牛乳,酥,蜜糖做的點心,和江南一地殊異。”
少女把看完的書卷合上了,眸子看著眼前俊美的青年,嗓音安靜:“你,吃過嗎?”
得意的破軍神色凝固:“…………”
“嗯?”
“嗯?!!!”
他說了好多話,就被這一句話擊穿了,他嘴角扯了扯,正要開口,卻聽到了外麵傳來了嘈雜的聲音,破軍轉過頭去,看到那邊的少年已來了,大喜迎上前去,道:“主公。”
腳步一頓,回頭,樹木垂落的樹枝微微晃動。
已經不見了那銀發少女。
瑤光一係的術法麼?
李觀一走進來,背後是那年輕的可汗契苾力,李觀一指了指前麵的破軍,頓了頓,對身後的契苾力坦然道:“破軍,我的謀士。”
破軍臉上神色微笑,卻察覺到了一絲和往日不同的地方。
然後李觀一指著契苾力,道:“鐵勒九姓之一的可汗,契苾力。”
破軍微笑道:“久仰大名了,契苾可汗。”
他們走到了李觀一的院子裡,少年走進來的時候,下意識看向牆角,總覺得那裡應該有一位少女在,他沒有看到,隻好收回目光,然後就在院子裡坐下。
破軍站在了少年的右邊。
契苾力站在他的左邊。
李觀一坐在中間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