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2 / 2)

太平令 閻ZK 7797 字 27天前

“今日之事,不會結束的。”

“瘋王。”

“他日,你我再分一次生死吧!”

他隻是左手持刀,從癲狂的老者手下脫身,迅速離去。

所有人都馳騁在自己的戰場之上,而李觀一以青鸞鳥壓製住自己體內的天下奇毒,從嶽鵬武砸出的裂隙之中衝出來,然後迅速去和破軍約定的脫身之地,隻是事情比起他預料的更大。

仍舊還有追兵。

是古道暉的麾下,那名名將害死了自己的三個同袍,換取來了威武侯的爵位,以及二品大將軍的官職,就算是沒有人發現李觀一和麒麟的關係,古道暉卻也親眼見到了燕玄紀保護李觀一。

“這幫名將,一個一個腦子轉得比誰都快。”

李觀一心中暗罵,一路持戰戟,其中數戰,皆被他衝破了,那劇毒雖然是腐蝕肌骨,極是痛苦,可是此刻李觀一心中怒意豪氣彙聚,這般痛苦,就如烈酒入喉,刮喉般的痛,卻也激蕩心氣,讓他招式更重更狠。

又一次甩開了追兵,李觀一已靠近了禦道,卻聽到破空聲。

是弩箭,但是李觀一沒有避開,因為弩箭是射到了他身前的土地上,其中大半都鑲入地麵,令磚石都開裂,李觀一緩緩抬眸,看到禦道前麵走來的人。

是夜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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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年武官死死握著戰劍,他身上還有傷勢,死死盯著李觀一,右手握著兵器,指骨都凸顯出來,局勢到了此刻,他已經推測出了李觀一的部分來曆,他咬著牙關,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顫抖。

可那聲音還是像低沉的風一樣,似乎篤定了,一字一頓道:

“你,是嶽帥一脈的。”

“越千峰,和你認識。”

“《赤龍勁,也根本不需要《汪洋勁去駕馭,他根本不會害伱,對不對……”

“你一直都在,騙我們。”

夜不疑注視著眼前的同袍,好友,他緩緩提起手中的劍,他被打昏過去了,卻因為功法掙紮地醒過來,他把同袍們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拄著兵器,踉踉蹌蹌去找人,想要去救他的好友回來。

但是最後才發現真相。

夜不疑咬著牙關,看著那邊持戰戟的少年,夜不疑是夜馳騎兵真正主帥的嫡子,他手中有夜馳騎兵的傳訊方法,此刻提起了劍,指著李觀一。

往日種種,如在眼前,欺騙之舉,痛入骨髓。

可嶽帥冤屈,亦痛恨深切。

夜不疑忽然長劍一轉,劍鋒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胸口,他紅著眼睛,任由鮮血流淌下來:“不戰是我不忠於國;戰,是不從於義,今日,金吾衛夜不疑抵抗叛賊李觀一不能。”

“攔!之!不!住!”

少年武官雙目泛紅,李觀一去攙扶他。

夜不疑一把打開他的手:

“走!”

李觀一握著拳,最後他將最後的丹藥放下,轉身大步離開,很快禁軍趕到了,他們詢問李觀一的方向,夜不疑抬起手,指出了相反的位置,於是禁軍們都快步離開追蹤過去。

少年捂著傷口踉踉蹌蹌起身,他忽然笑起來了。

笑容複雜。

然後把李觀一給的藥都扔到了湖裡,提起劍,把自己的戰袍斬下來,拋出去。

“李觀一!”

他喊:“我們,不再是兄弟了。”

少年自有少年的家國,少年自有少年的熱烈。

那時大家看不過眼,打得鼻青臉腫,隻要一壺酒,就說。

我們是朋友了。

現在他說,我們不是兄弟了。

夜不疑拄著劍,他支撐著站穩,負傷的周柳營扛著戰戟,後麵是那些少年武官們,大家衝過來了,周柳營把夜不疑扶穩了,道:“老大呢?”

“李觀一呢!”

夜不疑不回答,隻是鼻子發酸,這個所有年輕武官裡麵,最為沉靜的一員咬著牙,仰起頭,血和淚一起落下來。

……………………

李觀一衝出了皇宮,麒麟化作了一團火,落在他的身上,巨大的麒麟神獸此刻脫困,竟然化作了隻一大團的模樣,可以被抱在懷裡的模樣,火焰退去,看上去隻是個奇怪的小獅子貓。

李觀一捂著心口往前奔,他握著兵器,血脈奔湧,不知道是毒素還是其他什麼,少年隻是覺得心口鑽心一般劇痛,他不知怎麼樣,突然明白了古道暉和燕玄紀爭鬥時候說的那句話。

‘真是荒唐啊。’

‘亂世總是將人推向對立的地方。’

‘哪裡有什麼道理呢?’

隻是因為,彼此皆少年意氣,皆有家國之心。

李觀一衝出去,卻忽然有一道勁風傳來了,李觀一轉身一戰戟掃過去,卻發現戰戟紋絲不動,陰影中的人緩步走出,虎目平靜,白發微微揚起,是薛道勇。

“薛老。”

李觀一鬆了口氣。

老者看著眼前的少年,道:“難為你了,老夫被宇文烈纏住,赤霄劍衝破了大陣,皇宮的事情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局勢被打斷了,此刻才可以脫身。”

李觀一心神起伏湧動,他有很多的話想要說,可一時卻又不知道該要說什麼,薛道勇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沉默了下,他輕聲道:“走吧。”

馬車過來了,驅車的正是趙大丙。

薛道勇微微笑道:“我把霜濤帶出來了,你和她一起回去關翼城,你讓霜濤留在那裡,你和你的嬸娘,一起離開這裡,去江南一十八州,去那裡。”

李觀一身軀劇震。

“薛老,您知道……”

薛道勇笑起來,他和李觀一站在馬車稍遠些的地方,老者輕聲道:“我為什麼知道了你的身份,我當然要知道啊,你的年紀,應該早就忘記了,當年你逃亡出來的時候,可聽到了猛虎的咆哮?”

李觀一的身軀僵硬,少年忽然又想起來那個,做了許久許久的夢。

烏雲漸漸籠罩,隻剩下些微的星光,雨水落在夜馳騎兵的甲胄上,濺射起了細密的水花,嬸娘帶著嬰孩奔逃,馬蹄的聲音破碎。

旋即這聲音就被尖利的破空聲音撕碎了,眼前仿佛看到了一隻白虎的模樣。

李觀一的嗓音艱澀,道:“薛老?!”

薛道勇道:“我一直把霜濤帶在身邊,長青也覺得她是自己的親姐姐,覺得她的父親在西域經商,可是這隻是一種謊言罷了。”

“我的另一個兒子,霜濤的親生父親,救下你之後,去了皇宮。”

“再也沒有出來過。”

“我為什麼,會忘記呢?”

李觀一身軀僵硬,老

人道:“不過,我也是在十幾天前,才推斷出來了你的身份,真是荒唐啊,十年前的事情,竟然還要出現在這裡嗎?這幾個月的相處,老夫和你說了許多的話。”

“許多東西,你懂得了,可許多東西沒有懂,也不用怕,之後你見識了天下,總會懂的;關翼城之後的道路,也不會比起這裡難走,前麵也還會有許多的風雨險阻,但是,不要害怕。”

“不要怕啊,風雨如晦,又怎樣呢?”

“剩下的路,你要獨自前行了。”

“老夫也要奔赴,我們那一代人的戰場了。”

老人微微笑起來,然後道:

“李觀一。”

“天下,再見。”

趙大丙讓李觀一上了馬車,薛霜濤被從宮中帶出來,老人點了她的睡穴,少女還是沉沉睡著了的,白發的老人站在那裡,沉靜如猛虎,趙大丙頷首,揮舞鞭子。

馬車嘶鳴,狂奔的時候馬蹄有奔走的雷霆,是頂尖的異獸。

哪怕是這樣惡劣的天氣,足以在兩個時辰內抵達遙遠關翼城。

薛道勇看著他們離開了,然後抬起頭看著天空。

“孩子們,勇敢些。”

“這天下是你們的了。”

“總說是天命所歸的,才是皇帝,命格和氣運決定了一切,所以貴者就是貴,跪著的,就永遠跪著;但是啊——”

亂世的猛虎轉身,背對著那些少年們而去了,他的身邊,白虎踱步,龐大如山,老人伸出右手,白虎法相邁步,彙聚,化作了一柄古樸蒼茫的戰弓。

老人的手握住戰弓,輕聲道:

“我也是,不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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